根据白庸模糊的指引和林凡自己这几日在城市暗面搜集到的零星信息,“旧书斋”并非位于繁华的西南商业区,而是藏匿在一条被时光遗忘的、布满青苔的老街深处。
门脸狭小,木质招牌饱经风霜,字迹模糊难辨。推开门,清脆的铜铃声响彻一室静谧。
书斋内部比想象中深邃。高高的书架直抵天花板,上面塞满了各种线装古籍、泛黄的旧书和外文典籍,空气中弥漫着纸张、墨锭和淡淡霉味混合的独特气息。阳光透过蒙尘的雕花木窗,在布满划痕的旧木地板上投下昏黄的光斑。
一个穿着深青色改良旗袍的中年妇人正背对着门口,站在一架移动梯子上,小心地整理着顶层的书籍。她身姿挺拔,乌发在脑后挽成一个简洁的发髻,仅用一支素雅的玉簪固定。
林凡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站着,收敛着自身所有的灵性波动,如同一个误入此地的普通顾客。但他能感觉到,这书斋内部的灵机异常平和、凝练,仿佛被某种力量梳理过,与外界的躁动截然不同。
妇人没有回头,依旧不紧不慢地将手中的书归位,声音温润如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本店今日不营业,请回吧。”
林凡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依照白庸教导的某种古老礼仪,微微躬身:“夫人安好。受长者之托,特来拜访,寻求指引。”
妇人整理书籍的手微微一顿。她缓缓转过身,从梯子上走下。
她的面容并非惊世骇俗的艳丽,却极其优雅耐看,眉眼间蕴藏着书卷气的宁静与洞察世事的通透。她的目光落在林凡身上,平静无波,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他体内那沉睡的灵。
“长者?”她轻轻重复,走到一张宽大的红木书桌后坐下,取出一块软布,开始擦拭桌上的一方古砚,“我认识的长者不多,会让你这般……特别的年轻人来找我的,更是屈指可数。”
她没有问名字,也没有提及白庸,仿佛一切心照不宣。
林凡没有接话,只是安静地等待着。
妇人擦拭了一会儿古砚,才再次抬眼看他,目光锐利了些许:“指引,需要代价。承灵者的世界,没有不劳而获的缘分。”
“请夫人明示。”林凡态度谦逊。
“我近来需调制一味香,缺了两味主药。”妇人放下软布,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点,“一味,**‘蓇蓉(gu rong)’** ,《西山经》有载,‘黑华而不实,佩之使人无子’,但其根茎,以特殊手法炮制,可定魂安神,涤荡心魔。”
“另一味,”她顿了顿,看着林凡,“**‘葶苎(ting zhu)’** ,生于石缝,其状如苏而赤华,食之不昧。此物喜食金石之气,常伴生于废弃矿脉或古战场遗址附近,其花赤红,夜放微光,能破虚妄,助长灵识。”
林凡心中凛然。这两种异草,他在白庸的《初鉴》中都有印象,绝非寻常之物。蓇蓉性诡,葶苎难寻,这考验绝不简单。
“城市往西七十里,有一片废弃的机械厂区,地下有早年挖掘的矿道残留,金石之气未绝,或可寻得葶苎。”妇人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至于蓇蓉……往北的山区,有一处名为‘忘川谷’的深涧,阴气汇聚,或有生长。”
她说完,便不再看林凡,重新拿起一本书,低头翻阅起来,逐客之意明显。
“找到这两样东西,带回给我。届时,我再考虑,是否告诉你,你想要的‘同伴’在哪里。”她的声音从书页后传来,恢复了最初的疏离与平静,“记住,我只要新鲜的,带着完整灵性的。”
林凡知道,这就是入门券。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他再次躬身:“多谢夫人指点。林凡告退。”
退出旧书斋,重新站在那条幽静的老街上,午后的阳光带着一丝暖意,但林凡的心却沉静如水。他看了一眼城市西区与北方的远山轮廓。
葶苎夫人(他在心里暗自为夫人取了代号)没有给出确切地图,只提供了模糊的方向和特征。这本身就是考验的一部分——考验他的感知、他的判断、他的实力。
他没有立刻动身。而是先回到临时的住所,仔细翻阅白庸留下的手札,回忆关于这两种异草的详细特征、生长环境与可能的伴生风险。然后,他再次动用灵觉,结合现代地图与一些城市探险者论坛上的零散信息,交叉验证葶苎夫人所说的地点。
废弃机械厂区……忘川谷……
那里不仅仅是可能存在异草的地方,更可能潜伏着未知的灵体或其他危险的承灵者。
这是一场狩猎,也是一场试炼。
林凡收拾好必要的装备,将泽符贴身藏好,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他体内的灵依旧沉睡,但他能感觉到,随着自己不断运用力量、面对挑战,那团温暖的光旋似乎变得更加活跃了。
追寻同伴的旅程,从他独自面对这两株异草开始,正式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