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看着他那长长的、微微颤动的睫毛.
看着他紧抿的、显得格外认真的唇线，心跳不知不觉间漏跳了几拍。
随即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酸酸软软的。
她忽然想起前世，那些生病或受伤时，只能自己默默扛着的孤独时刻。
从未有人，会这样因为一点点几乎可以忽略的痕迹，如此郑重其事地、温柔地为她处理。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她胸腔里弥漫开来，让她鼻子有些发酸。
周砚仔细地涂抹均匀，确保每一处都覆盖到，然后才抬起头：
“好了。”
话音刚落，他就对上了沈昭凝视着他的目光。
那目光里带着他从未见过的、复杂的情愫。
有些柔软，
有些动容，
甚至……
有一丝水光？
他一怔，以为是自己手重弄疼了她，眉头立刻蹙起：
“疼？”
沈昭猛地回过神，慌忙垂下眼睫，掩饰住眼底的情绪，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微哑：
“不疼。”
一点都不疼。
只是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
她想要收回手，周砚却下意识地收拢了掌心，将她的手依旧轻轻握在手里，没有立刻放开。
两人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在暖黄静谧的灯光下，一个低头，一个抬眼，无声地对视着。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药膏清香，和一种无声胜有声的缱绻。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缓缓渗入，比那药膏更有效地抚平了腕间最后一丝不适。
沈昭感觉自己的指尖有些发麻，心跳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想抽回手，却又贪恋这份突如其来的温暖和被人珍视的感觉。
周砚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她脸上，没有错过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慌乱和依恋。
他喉结微动，握着她的手指稍稍收紧了些，却又克制着不敢用力。
“还生气吗？”
他忽然低声问，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低沉。
沈昭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之前林耀纠缠的事。
她摇了摇头，实话实说：
“没什么好气的。”
对于一个早已不在意的人，连生气都是浪费感情。
周砚看着她平静的神色，知道她说的是真心话。
他心底那点因林耀而起的戾气这才彻底散去。
“那就好。”
他低声说，拇指无意识地在她手腕内侧细腻的皮肤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两人都微微一僵。
沈昭感觉被他摩挲过的那一小块皮肤像是着了火，热度迅速蔓延至全身。
她终于忍不住，轻轻动了动手腕。
周砚立刻松开了手，仿佛被烫到一般。
掌心骤然失去的温度让他有些空落落的，但他还是克制地收回手，将用过的棉签收拾好。
“这几天记得别碰水。”
他站起身，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沉稳，只是耳根在灯光下隐隐泛着红。
“嗯。”
沈昭也站起身，“谢谢。”
两人一前一后走回各自的房间。
在关上房门前，周砚回头看了她一眼，轻声道：
“晚安。”
“晚安。”
沈昭轻声回应，关上了房门。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她抬起手腕，看着那圈已经看不出痕迹的地方，仿佛还能感受到他掌心残留的温度和那份小心翼翼的温柔。
而周砚回到房间，看着自己的手掌，指尖轻轻捻了捻，仿佛还能感受到她手腕细腻的触感和脉搏轻轻的跳动。
夜深人静。
周砚躺在床上，原本因为夜晚的插曲而有些纷乱的思绪，最终还是在疲惫中沉入了睡眠。
然后，他便跌入了一个光怪陆离，却又无比真实的梦境。
梦里，还是那个KtV的角落。
五彩的射灯依旧旋转，庄翰然破音的歌声依旧在背景里喧嚣。
但这一切都成了模糊的背景板。
他看见沈昭就坐在他身边，暖黄的光晕勾勒出她柔和的侧脸。
她没有闪躲，没有脸红。
而是微微侧过头，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神看着他。
他的身体仿佛不受控制，又或者是在梦里卸下了所有枷锁。
他缓缓靠近她，近到能数清她每一根颤动的睫毛，能感受到她清浅的、带着甜香的呼吸。
没有犹豫，没有克制。
他低下头，终于吻上了那双在现实中让他无数次心猿意马的唇瓣。
触感比想象中更加柔软、温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甘甜。
像是最醇美的酒，瞬间麻痹了他的所有神经。
梦里，她没有推开他，反而微微仰起头，生涩却又顺从地回应着他。
她的手臂轻轻环上了他的脖颈，指尖无意间擦过他后颈的皮肤，带来一阵令人战栗的电流。
这个吻漫长而缠绵，充满了他在现实中不敢奢求的亲密与热烈。
所有的喧嚣都远去了，世界里只剩下彼此交融的呼吸和心跳。
……
然而，美梦终究是梦。
当周砚因为一阵口干舌燥而从梦中惊醒时。
窗外天色还未大亮，只有熹微的晨光透过窗帘缝隙。
他猛地坐起身，心脏还在失控地狂跳，唇上仿佛还残留着那虚幻而真实的柔软触感。
他下意识地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
随即意识到那只是一场梦，一股巨大的失落感和更深的渴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同时涌上的，还有一阵强烈的自我谴责和懊恼。
他怎么能……
在梦里对她这样？
周砚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掀开被子下床，走进浴室，用冷水狠狠洗了把脸。
冰冷的水珠顺着脸颊滑落，稍微驱散了一些身体的燥热，却无法平息心底那片被梦境点燃的燎原大火。
他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神幽暗、耳根还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自己，深吸一口气。
第二日，沈昭揉着惺忪的睡眼打开房门时，被门口的情景弄得一愣。
只见周砚正站在她门口，怀里抱着一个几乎跟他身高差不多长的白色海豹玩偶。
海豹有着圆滚滚的身体，乌溜溜的大眼睛，嘴角微微上扬，看起来憨态可掬。
周砚的表情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依旧是那副清冷沉稳的样子，只是耳根处似乎透着一点不太自然的薄红。
他将巨大的海豹玩偶往她面前递了递，声音听起来尽量保持平稳：
“给你。”
沈昭眨了眨眼，有些没反应过来：
“嗯？”
周砚避开她探究的目光，视线飘向一旁，语气带着点故作随意的解释：
“你的床……太空荡荡了。给你找个伴。”
他没说，他昨晚做完那个梦醒来后，几乎一夜没睡。
天刚亮就出门，跑了好几家商场，才找到这个看起来最柔软、抱着最舒服、表情也最顺眼（他觉得这海豹笑起来的样子有点像沈昭心情好的时候）的超大号玩偶。
他更没说，他自己床上，此刻也躺着一个一模一样的……
同款。
沈昭看着这个几乎要把门口堵住的巨大海豹，心里觉得奇妙又温暖。
她伸手接过沉甸甸的、触感极其柔软的海豹，把下巴搁在它毛茸茸的头顶，眼睛弯成了月牙。
“那~谢谢周大学神啦~？”
她的尾音微微上扬，像羽毛一样轻轻搔过周砚的心尖。
周砚轻咳一声，努力维持镇定：
“嗯……放完过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