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眼,对上她充满希冀的目光。
那里面清晰的“想要一起”的意味,像暖流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犹豫的堤坝。
他几乎没有思考,便点了点头,声音比平时更低沉柔和了几分:
“好。”
一个字,答应得干脆利落。
周砚在男装区浏览着各色男士汉服,道袍、直身、飞鱼服……
他正思索着哪一套更合适,还未决定,更衣间的帘子便被轻轻掀开。
他下意识抬头望去,呼吸不由得一滞。
沈昭穿着一身宝蓝色的明制短袄织金马面裙,缓缓走了出来。
绿色上袄衬得她肤白如雪,鸦羽般的长发暂时披散着,柔顺地垂在肩侧。
交领的设计勾勒出她纤细的脖颈线条,宽大的琵琶袖更添了几分古典的娴雅。
虽然还未做妆造,但仅是换上衣裙,她身上那股清冷又书卷气的气质便与这身汉服完美融合。
仿佛是从古画中走出的仕女,带着一种跨越时空的静美。
周砚一时看得有些怔住,目光仿佛被磁石吸住,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他早知道她好看,却不知她穿上汉服会是这般令人心折的模样。
一旁的化妆师看着周砚这毫不掩饰的惊艳眼神,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打趣道:
“小哥哥,看呆啦?这还没上妆梳头呢,等下打扮起来,岂不是更要挪不开眼啦?”
这话语带着善意的调侃,瞬间打破了静谧的气氛。
周砚猛地回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耳根迅速漫上一层薄红,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低低地咳了一声,试图掩饰内心的波澜。
沈昭也被化妆师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热,下意识地抬手拢了拢鬓边的碎发,目光却带着一丝羞涩和探寻,悄悄看向周砚。
周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重新落回衣架,指尖快速划过。
最终停留在一套与此地园林风格相衬的、月白色的直身道袍上,简洁清雅,不会过分抢眼。
“就这套吧。”
他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沉稳,只是耳廓那抹红晕一时半会儿还未能消退。
沈昭见他选了月白色,歪头想了想,纤细的指尖指向旁边一套更为醒目的绯红色织金飞鱼服,建议道:
“下雪天外景,月白色会不会太接近背景了?要不……选这套红色的?更提气色,在雪景里应该很出彩。”
旁边的化妆师眼睛瞬间一亮,目光在绿色短袄的沈昭和那套绯红飞鱼服之间转了转,抚掌笑道:
“哎呀!这位小姐姐有眼光!绿配红,色彩又正又亮,在雪地里不知道多好看!而且这飞鱼服帅气,和小姐姐这身端庄的马面裙配起来,一个雍容,一个英气,很配啊!”
周砚的目光在那套华丽的绯红飞鱼服上停留片刻,又落回沈昭身上那套绿色短袄与织金马面裙。
想象着两人并肩立于雪中园林的画面——
她如静雅名贵的青瓷,他若炽烈守护的火焰。
他心中微动,忽然抬眸看向沈昭,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戏谑与温柔,低声开口,语气带着点若有所思的调侃:
“大明公主……和她的小侍卫么?”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钻入沈昭耳中。
沈昭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他话中的含义。
大明服饰端庄贵气,确实带着几分皇室公主的气度。
而飞鱼服,正是明代锦衣卫等近侍的典型服饰。
“小侍卫”三个字从他口中说出,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亲昵和纵容。
她的脸颊不由得泛起红晕,心跳也莫名快了几分。
她强作镇定,微扬起下巴,摆出一点“公主”的架势,眼波流转。
“那……小侍卫,还不快去更衣?”
周砚看着她强装镇定却连耳根都红透了的模样,眼底的笑意再也藏不住,如同春水破冰,漾开温柔的涟漪。
“遵命,”
他微微颔首,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我的公主殿下。”
说完,他拿起那套绯红色的飞鱼服,转身走向男更衣间。
化妆师手法娴熟,为沈昭梳理发型。
并未采用过于沉重的全盘发,而是取其精髓,挽了一个优雅的挑心髻,点缀以珍珠和小巧的烧蓝发簪。
既保留了明制的端庄,又不失少女的灵动。
额前留下几缕细碎的胎毛刘海,更添几分娇俏。
妆容上着重突出了她清丽的眉眼和饱满的唇形,腮红浅浅扫过,衬得她面若桃花,高贵中透着鲜活的气韵。
看着镜中仿佛脱胎换骨的自己,沈昭微微有些恍惚。
镜中人眉眼精致,气度娴雅,连她自己都感到几分陌生,却又奇异地喜欢。
正当她对着镜子微微出神时,更衣间的帘子再次被掀开。
沈昭下意识抬眸望去,呼吸不由得一窒。
周砚已然换好了那套绯红色的飞鱼服。
交领右衽,衣身绣着精致的暗纹,在灯光下流转着低调的光华。
腰间束着革带,勾勒出他挺拔劲瘦的身姿。
他的头发也被精心打理过,部分束起,戴上了符合制式的网巾和冠帽,露出了清晰流畅的下颌线。
这一身装扮,将他平日里的清冷疏离感冲淡了不少。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少年的英挺锐气,那红色更是衬得他面如冠玉,眉目如画,俊美得几乎有些夺目。
他抬步向她走来,步伐沉稳,衣摆微动。
沈昭看得有些呆了,直到周砚在她面前站定,垂眸看着她,眼底带着询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低声问。
“……怎么样?”
她这才猛地回神,脸颊“唰”地一下变得更红,心跳如擂鼓。
她努力压下心中的悸动,眼睛亮亮地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由衷地赞叹,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惊艳:
“很好看!非常……帅!”
她想了想,又认真地补充了一句,带着点俏皮:
“是我见过最俊俏的‘小侍卫’了。”
周砚闻言,耳根悄然染上绯色,与她身上的飞鱼服几乎要融为一体。
他抿了抿唇,想压下上扬的嘴角,却终究没能成功,那笑意从眼底漫开,温柔得不可思议。
“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