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的深山，雾气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陆珩带着二十多名刑侦队员，分成四组包围了顾晏的别墅。越野车停在百米外的竹林里，引擎声被雾气吞没，只有队员们的脚步声，在湿滑的石子路上轻轻响起。
“别墅外有辆车。”负责侦查的队员发来消息，语气压低，“黑色丰田普拉多，无牌照，轮胎纹路和快递点监控里的完全一致。”
陆珩抬手示意队员暂停，指尖捏着对讲机：“各小组注意，保持距离，先观察别墅动静。”
他顺着队员指的方向望去——别墅二楼的窗户拉着厚重的黑窗帘，看不见里面的灯光，但院子里飘出一股浓郁的香气，是松露混合着黄油的味道，和“饕餮轩”宴会上的气味一模一样，只是这香气里，还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里面有人在做饭？”陈默凑到陆珩身边，声音发颤，“都这时候了，他还在搞‘烹饪’？”
陆珩没说话，眼神死死盯着别墅大门——门是关着的，但门缝里透出微弱的暖光，显然里面有人活动。
“行动！”他突然下令，声音果断。
队员们瞬间冲了上去，撞开别墅大门的瞬间，一股更浓烈的香气扑面而来，几乎让人窒息。
一楼客厅被布置成了“宴会厅”，和“饕餮轩”的场景惊人地相似——红木圆桌摆在中央，桌布雪白，银质刀叉和骨瓷餐盘摆放得整整齐齐，黄铜烛台就立在桌子正中间，只是烛台上空无一物，没有那六根红黄蓝三色的蜡烛。
桌上摆着几道未完成的“菜品”：盘子里的“松露焗排”还冒着热气，表面泛着油亮的光泽；旁边的“水晶冻糕”刚凝固，透明的胶质里能看到细小的纤维——但苏棠凑近一看，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这些不是人肉。”她用镊子挑起一块“松露焗排”，放在鼻尖闻了闻，“是动物肉，应该是猪肉，但处理手法和‘饕餮轩’的完全一样，低温慢煮，脂肪乳化……他在练习。”
客厅的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油画——画的是非洲饥荒的场景，和之前在储藏室看到的照片风格一致。画的下方，摆着一个音响，电源线还插在插座上，显然不久前还用过。
“顾晏应该还在别墅里。”陆珩的手按在腰间的配枪上，眼神扫过客厅的每个角落，“二楼和地下室，重点搜查。”
队员们分成两组，一组上二楼，一组搜查一楼的房间。苏棠跟着陆珩上了二楼，二楼只有一间书房和一间卧室。
卧室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床和一个衣柜，衣柜里挂着几件深色风衣，袖口沾着点点暗红色的痕迹，像是没洗干净的血迹。
“陆队，书房有发现！”陈默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陆珩和苏棠立刻跑过去——书房的书桌上，摊着厚厚的档案，全是“食物浪费者”的资料，五名失踪者的照片被钉在最显眼的位置，下面附着详细的跟踪记录：
- 赵琳：2024.3.1-3.15，每日18:00-20:00在日料店用餐，平均每次浪费寿司10贯；
- 张磊：2024.4.1-4.2，连续两天在牛排馆点5份西冷牛排，剩余3份未食用；
- 李娜：2024.4.10-4.18，三次前往法式餐厅，浪费鹅肝2份……
每个名字后面，都贴着跟踪照片，照片的拍摄角度隐蔽，有的是在餐厅外的停车场，有的是在路边的监控死角——显然，顾晏为了收集这些“证据”，花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档案的最后一页，是一份“审判计划”，用红色马克笔写着：
“第一步：跟踪记录，筛选‘罪人’；
第二步：发送请柬，邀请‘赴宴’；
第三步：宴会审判，惩罚‘浪费’；
第四步：成为‘食材’，循环利用。”
字迹扭曲，透着股令人发指的偏执。
苏棠的目光扫过书桌，突然停在地板上——书房的地板是实木的，但有一块木板的颜色比其他的浅，边缘还有细微的缝隙。
她蹲下身，用手指敲了敲木板，声音是空的。“这里有暗门。”
陆珩立刻让队员找来撬棍，撬开木板后，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露了出来，里面传来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福尔马林的气味，让人胃里一阵翻腾。
“拿手电筒来。”苏棠接过队员递来的手电筒，光束往下照——洞口下面是一段陡峭的楼梯，通往地下室。
陆珩率先走下去，苏棠和陈默跟在后面，队员们举着枪，警惕地环顾四周。
地下室被分成了两个区域——左边是“处理区”，右边是“储存区”。
处理区的中央，放着一张不锈钢手术台，台上沾着暗红色的血迹，已经干涸发黑。手术台旁边，摆着一排刀具，有厨师刀，也有手术刀，刀刃上的磨损特征，和“饕餮轩”餐具上的指纹完全匹配。台面上，还放着几支空的注射器，针管里残留的淡黄色液体，正是之前检测出的食欲素和生长激素。
“这就是他‘处理’受害者的地方。”苏棠的声音有些冷，指尖划过手术台边缘的血迹，“用手术刀切割，用厨师刀处理‘食材’，把医学和烹饪，变成了犯罪的工具。”
储存区的角落里，放着三个大型冰柜，和之前在废弃仓库里发现的冰柜一模一样。
陆珩示意队员打开第一个冰柜——柜门拉开的瞬间，一股寒气夹杂着血腥味扑面而来，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冰柜里，用保鲜膜紧紧包裹着一具遗体，遗体的部分肢体被切割掉了，露出的皮肤上，还留着清晰的刀痕。苏棠拿出dNA检测试剂盒，取了一点组织样本，快速检测后，脸色凝重地说：“是赵琳，第1名失踪者。”
第二个冰柜里，是张磊的遗体，他的腿部肌肉被切割掉了，残留的部分还能看到缝合的痕迹——显然，“饕餮轩”宴会上的“松露焗排”，就是用他的肌肉做的。
第三个冰柜里，是李娜和王浩的遗体，两人的身体都有不同程度的切割，冰柜的角落里，还放着一本泛黄的笔记本——是顾晏的“烹饪笔记”。
苏棠拿起笔记本，翻开第一页，上面的字迹和“审判计划”的字迹一致：
“第1名受害者：赵琳，体型偏瘦，脂肪含量低，适合做‘水晶冻糕’；
第2名受害者：张磊，肌肉纤维细，适合低温慢煮，做‘松露焗排’；
第3名受害者：李娜，脂肪含量高，乳化后适合做‘奶油烩球’；
第4名受害者：王浩，骨骼较大，结缔组织丰富，可熬制胶质……”
每一页都详细记录着每位受害者的身体组织特性，以及对应的“烹饪方法”，字迹清晰，甚至带着几分“专业”的得意，看得人头皮发麻。
“这人简直是个疯子！”陈默的声音都在发抖，手里的手电筒都晃了晃。
陆珩看着笔记本上的内容，脸色铁青，拳头攥得咯咯作响——他见过残忍的凶手，但从没见过这么偏执、这么冷血的，把人命当作“食材”，把犯罪当作“艺术”。
苏棠继续翻着笔记本，指尖有些发凉。突然，她注意到最后一页有一行被划掉的字，用铅笔写的，隐约能看清：“第五个，林薇，过敏体质，不适合……”
“林薇还活着！”苏棠猛地抬起头，眼神亮了起来，“顾晏没把她‘处理’掉，她可能还在别墅里！”
就在这时，陆珩递过来一副新的手套，语气带着点担忧：“别碰太久，注意保护自己。”
苏棠接过手套，点头笑了笑：“放心，我不会让凶手的‘作品’弄脏我的手。”
她戴上手套，继续勘查现场——处理区的墙上，贴满了“循环盛宴”的流程图，用红色的线条画着：“浪费者→跟踪收集证据→宴会审判→成为食材→新的盛宴→新的浪费者”，形成一个闭环，像是一个疯狂的邪教仪式。
“顾晏的目的，不只是惩罚浪费者。”苏棠指着流程图，“他想建立一个‘循环’，用浪费者的‘身体’，举办一场又一场的宴会，吸引更多的浪费者，然后再把他们变成‘食材’……”
陆珩的眼神更沉了：“搜遍整个别墅，一定要找到顾晏和林薇！”
队员们立刻分散开来，仔细搜查地下室的每个角落。苏棠蹲在手术台旁，看着上面的刀具，心里突然想起顾晏在非洲的经历——他见过饥荒，见过人因为没有食物而死去，所以对浪费食物的行为产生了极端的偏执，甚至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但这不是他伤害别人的理由。
就在这时，地下室的尽头传来一阵微弱的脚步声，队员们立刻举起枪，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一个穿深色风衣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把厨师刀，从阴影里走了出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得像一潭死水。
是顾晏。
“你们终于来了。”他的声音低沉，和“饕餮轩”宴会上的声音一模一样，“我的‘盛宴’，还没结束呢。”
陆珩举起枪，对准顾晏：“放下刀，举起手来！”
顾晏却笑了，笑得诡异：“结束？不，这场‘饕餮盛宴’，永远不会结束……”
他突然举起刀，朝着旁边的墙壁砍去——墙壁后面，传来一阵微弱的呼救声，是林薇的声音！
“住手！”陆珩大喝一声，朝着顾晏冲了过去。
一场正义与邪恶的较量，在这充满血腥味的地下室里，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