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的熏香带着压抑的气息，沈昭阳跪在冰凉的青砖上，听着太后字字句句的训诫，指尖悄悄攥紧了裙摆。
“昭阳，你身为公主，近日频频出宫，与外臣往来密切，传出去成何体统？”
太后放下手中的茶盏，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皇家公主当守礼教，安心待在宫中研习女红礼仪，而非整日在外抛头露面，惹人口舌。”
站在一旁的大公主萧语柔立刻附和，声音柔中带刺：“太后说得是。
妹妹近来确实有些冒失，前几日还听闻你与姜小姐在西市闲逛，身边只带了几个侍卫，若是出了意外，可怎么好？
再说，宸王殿下身子不适，妹妹总去王府探望，难免让人多想。”
沈昭阳抬眸，目光清亮地看向萧语柔：“皇姐说笑了。
我出宫是为了探望患病的长辈，且每次都有侍卫随行，从未失仪；
至于去宸王府，不过是送些调理身体的汤药，宸王是皇室长辈，妹妹关心长辈，难道也有错？”
话音刚落，淑妃便从屏风后走出，手中捏着一方绣帕，语气看似温和，实则暗藏算计：“昭阳公主一片孝心。
只是如今京城不太平，西市近日还发生了火灾。
哀家听闻，那失火的货栈与瑶光阁有些关联。公主还是少去那些是非之地，免得被牵连。”
淑妃故意提及瑶光阁，想试探沈昭阳的反应。
沈昭阳心中了然，面上却故作惊讶：“瑶光阁？臣妾竟不知那货栈与瑶光阁有关。
不过太后与淑妃娘娘放心，臣妾日后定会多加留意，不再去那些杂乱之地。”
她顺着淑妃的话茬接话，既不暴露自己已知的情报，也巧妙化解了“失仪”的指责，让太后与淑妃找不到继续发难的理由。
待离开慈宁宫，沈昭阳才松了口气，立刻让人将宫中的情况告知姜临月与谢流云。
安全屋内，姜临月正看着从货栈带出的账册，谢流云与沈昭阳坐在对面，脸色都有些凝重。
“瑶光阁又纵火又送毒针，显然是急了，接下来说不定会有更狠的手段。”
沈昭阳担忧地说道，“而且宫中太后与淑妃也在盯着我，日后出宫行动会更不方便。”
谢流云手指敲击着桌案，忽然眼睛一亮，看向姜临月：“我倒有个主意。之前从西市货栈带出的账册里，不是有一笔‘三月十七，送三皇子府清客王启银五百两’的记录吗？
王启是三皇子门下的边缘人物，却与瑶光阁有金钱往来，我们可以将这条信息‘无意’泄露给三皇子。”
姜临月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你的意思是，让三皇子知道他身边有瑶光阁的人？”
“不仅如此。”谢流云笑着解释，“一来，我们提醒三皇子他身边不干净，卖他一个人情，让他知道我们没有恶意，日后或许能借他的力量牵制瑶光阁；
二来，瑶光阁发现三皇子知道了王启年的事，定会以为是三皇子在暗中调查他们，从而将注意力从我们身上转移到三皇子那边，让他们内斗，我们正好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沈昭阳闻言，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关键：“这个办法好！三皇子本就对瑶光阁与淑妃的关系半信半疑，若知道自己人被瑶光阁收买，定会心生不满。
到时候，不用我们动手，三皇子就会去找瑶光阁的麻烦。”
姜临月点头，觉得这个计谋确实可行：“只是如何‘无意’泄露，才能不引起三皇子的怀疑？若是让他知道是我们送的消息，说不定会反过来提防我们。”
“这个简单。”谢流云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王启与瑶光阁的交易记录。
“听风阁在三皇子府中有眼线，可以让眼线将这张纸条放在三皇子的书房案头，装作是有人匿名举报，让他以为是府中其他人发现后偷偷呈上的。
这样一来，他既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也会相信消息的真实性。”
当日深夜，三皇子府的书房内，萧云澈正看着一份奏折，忽然发现桌案角落压着一张折叠的纸条。
他疑惑地拿起纸条，展开一看，上面的内容让他脸色骤变。
纸条上详细记录着王启在三月十七日，从瑶光阁西市货栈收取五百两银子的事，还标注了交易时的证人与地点。
王启是他去年收留的清客，平日里负责整理书房、起草一些无关紧要的文书，萧云澈虽不重用他，却也信任他，从未想过他会与瑶光阁有勾结。
“瑶光阁竟敢收买本王的人！”萧云澈将纸条捏在手中，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他立刻让人将王启带来，王启见到萧云澈阴沉的脸色，心中顿时慌了，当萧云澈拿出纸条时，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小人只是一时糊涂，收了瑶光阁的银子，并没有做危害殿下的事啊！”
“没做危害本王的事？”萧云澈冷笑一声，“瑶光阁是什么样的组织，你会不知道？
他们收买你，难道只是为了让你在本王身边当摆设？说！他们还让你做了什么！”
王启吓得浑身发抖，断断续续地说道：“他们……他们只是让小人留意殿下与哪些官员往来，还有……还有宸王殿下的动向，小人真的什么都没做，也不敢做啊！”
萧云澈听完，脸色更加阴沉。
瑶光阁不仅收买他的人，还想通过王启监视他与宸王，显然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他挥了挥手，让人将王启押下去关押，自己则坐在桌前，看着那张纸条，陷入沉思。
“是谁把这张纸条送到本王这里的？”萧云澈自语道，眼中满是疑惑。
他首先怀疑是宸王萧清霁。
宸王很可能是想借瑶光阁的事陷害他，让他与瑶光阁反目，从而削弱他的势力。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宸王素来行事光明磊落，即便要对付他，也不会用这种匿名举报的手段。
那会是其他政敌吗？比如四皇子或者是五皇子？
他们确实有理由这么做，但他们怎么会知道王启与瑶光阁的交易？
这件事极为隐秘，除了瑶光阁和王启本人，很少有人知道。
就在这时，姜临月的身影突然浮现在他脑海中。
茶叙时，她冷静淡然的模样，面对他的试探丝毫不乱的从容，还有她与宸王之间莫名的默契……萧云澈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念头：会不会是她？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萧云澈皱起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若是姜临月送的消息，她是想提醒自己，还是想借自己的手对付瑶光阁？她与瑶光阁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
一连串的疑问在他心中盘旋，让他愈发觉得姜临月深不可测。
他拿起那张纸条，又看了一遍上面的内容，心中的疑虑越来越深。
这个看似简单的举报，背后似乎藏着更深的算计。
萧云澈看着那份指向自己门下清客的罪证，脸色阴沉。
他首先怀疑是宸王或政敌构陷，但姜临月那张冷静的脸莫名浮现脑海。“会是她吗？她到底想做什么？”
夜色渐深，书房内的烛火摇曳，映着萧云澈复杂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