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蛰伏与转机
甄志丙觉得自己在无边的黑暗里漂流了很久。
时而像是被架在火上炙烤，五脏六腑都在燃烧；时而又像是坠入了冰窟，连思维都要被冻僵。破碎的光影和声音偶尔刺破这片混沌——欧阳锋那疯狂的眼神，杨过惊疑的面容，还有……那一抹挥之不去的、清冷孤绝的白影。
剧痛和寒冷是主旋律，但有一股微弱的、清凉的气息，如同蜿蜒的溪流，执着地在他几乎干涸碎裂的经脉中游走，勉强维系着一线生机。
不知过了多久，那令人窒息的黑暗终于开始褪色。
他艰难地掀开仿佛重若千钧的眼皮，模糊的光线涌入，刺得他立刻又闭了闭眼。适应了好一会儿，视野才逐渐清晰。
熟悉的、古旧的木质屋顶。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草苦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他这个“甄志丙”房间特有的、淡淡的墨香和皂角气息。
他回来了。回到了全真教，自己的房间。
他还活着。
这个认知让他紧绷到极致的心神骤然一松，随即而来的是席卷全身的、如同潮水般汹涌的剧痛。胸口、双臂、后背……几乎没有一处不痛，尤其是右臂，被木板和布条紧紧固定着，稍微动一下，便是钻心的疼。
“志丙，你醒了？”
一个带着关切和疲惫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甄志丙艰难地转动脖颈，看到床榻边坐着一位面容清癯、眼神温润的中年道士，正是他的师父，长春子丘处机。此刻，这位向来严厉刚直的全真七子之一，眉宇间也难掩忧色。
“师……师父……”他张了张嘴，声音嘶哑干涩得如同破锣。
“莫要说话，你伤得很重。”丘处机轻轻按住他未受伤的左肩，示意他躺好，“欧阳锋的蛤蟆功掌力阴毒霸道，你内腑受创，双臂骨裂，尤其是右臂，险些废掉。能捡回这条命，已是万幸。”
甄志丙顺从地不再试图起身，只是用眼神表达着感激和询问。
丘处机叹了口气，道：“是过儿那孩子将你背回来的。他说在後山遇见了发疯的欧阳锋，你为护他……与那老毒物动了手。”
说到这里，丘处机的语气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也夹杂着一丝后怕与复杂。“志丙，你……你怎会如此莽撞？那欧阳锋是何等人物，便是为师遇上，也需谨慎应对，你竟敢……唉！”
甄志丙心中了然。杨过显然隐瞒了小龙女被点穴的关键，只说了对他有利的部分。这很符合杨过聪明又带着点偏激的性格，也无形中帮甄志丙圆了为何会出现在后山，并与欧阳锋冲突的理由。
为护门下弟子（虽说是叛出的），力战西毒，重伤濒死——这个理由，足以让他在全真教内赢得不少同情和赞誉，也暂时掩盖了他当时那不可告人的心思。
他垂下眼帘，掩饰住眸中闪过的思绪，用虚弱但清晰的声音低声道：“弟子……弟子当时见那老疯子要对过儿不利，一时情急，未曾多想……是弟子鲁莽，让师父担心了。”
这番话，半真半假，既解释了动机，又认了错，姿态放得极低。
丘处机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色，以及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伤处，终究不忍再多加责备，只是又叹了口气：“罢了，事已至此，好生养伤便是。你此番……虽鲁莽，却也不失侠义之心。只是往后需谨记，量力而行，保全自身，方能除魔卫道。”
“弟子……谨记师父教诲。”甄志丙低声应道。
丘处机又嘱咐了几句安心静养、按时服药的话，便起身离开了。房间内再次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甄志丙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
确认师父走远后，他才彻底放松下来，冷汗已经再次浸湿了额发。
活下来了……真的活下来了。
他心念一动，尝试在脑海中呼唤。
“系统。”
【叮！‘逆天改命’系统为您服务。】
冰冷的机械音如期响起，让甄志丙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宿主：甄志丙】
【状态：重伤（内腑震荡，双臂骨裂，经脉受损）】
【境界：全真内功（第三重）（境界不稳）】
【武功：全真剑法（熟练）、金雁功（初窥）】
【资质：中上（轻微受损）】
【气运：灰黑（濒临厄运）（因强制燃烧，陷入‘厄运缠身’状态，持续时间内易遭横祸）】
【积分：100（新手任务基础奖励）】
【物品：无】
看着状态栏里触目惊心的“重伤”和“厄运缠身”，以及几乎跌到谷底的气运，甄志丙嘴角泛起一丝苦涩。
这代价，不可谓不惨重。差点身死道消不说，还背上了这么一个要命的debuff。厄运缠身……想想原着里甄志丙那倒霉催的命运，他就不寒而栗。
“系统，气运燃烧的副作用会持续多久？有没有办法消除？”
【‘厄运缠身’状态持续时间视燃烧程度而定，本次预计持续三个月。可通过完成系统任务获取气运奖励，或寻获蕴含天地气运的天材地宝进行抵消。】
三个月……甄志丙默默计算着。神雕的剧情已经拉开序幕，三个月时间，足够发生很多事情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积分栏上。
100积分。新手任务的保底奖励。
“系统，积分可以兑换什么？”
一个简陋的列表在他脑海中展开。
【功法类】：
《基础内功心法详解》（全真版） - 50积分
《金雁功进阶身法》 - 80积分
《全真剑法精要解析》 - 80积分
……
【物品类】：
小还丹（疗伤，恢复少量内力） - 30积分
金疮药（品质上乘） - 10积分
……
【特殊类】：
资质提升（小） - 500积分
气运提升（微） - 1000积分
……
列表里的东西不多，而且大多是目前用不上或者性价比不高的。那本《基础内功心法详解》或许有点用，但他现在重伤，根本无法修炼。小还丹倒是能加速伤势恢复，可30积分一颗，他这100积分也买不了几颗。
更重要的是，他需要能够从根本上改变现状的东西。这点积分，杯水车薪。
“就没有更适合我现在状况的东西吗？”他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鉴于宿主成功完成高难度新手任务，并触发‘气运燃烧’隐藏机制，系统解锁特殊兑换项：先天道体（体验版）。】
【先天道体（体验版）：大幅提升内力恢复速度及与天地灵气的亲和度，修炼速度提升五倍，持续三十日。兑换需100积分。】
【提示：体验版效果结束后，宿主将清晰感知体质差异，可能产生强烈落差感。】
甄志丙的心脏猛地一跳！
修炼速度提升五倍！持续三十天！
这简直是雪中送炭！
他现在最缺的是什么？是时间！是实力！重伤之躯，行动不便，还要顶着“厄运缠身”的debuff，如果没有外力帮助，别说改变什么意难平，能不能在接下来的风波中活下去都是问题。
而这“先天道体”体验版，能让他在这一个月的养伤期里，将原本需要数月甚至数年才能恢复和提升的修为，压缩到极致！
强烈的落差感？那算什么！只要拥有了力量，看到了更高处的风景，他自然会想方设法去获取永久版的先天道体！
“兑换！立刻兑换先天道体体验版！”他毫不犹豫地在心中下达指令。
【消耗100积分，兑换‘先天道体（体验版）’成功。效果生效中……】
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凉气息，仿佛自虚无中诞生，缓缓注入他干涸受损的经脉。不同于之前疗伤药力那种温和的滋养，这股气息带着一种浩大、精纯的意味，所过之处，原本火辣刺痛的伤处似乎都舒缓了不少，更重要的是，他感觉到自己对外界气息的感知变得敏锐了许多，空气中似乎有某种无形的能量，正自发地、缓慢地向着他汇聚。
这就是先天道体吗？果然神异！
虽然身体依旧重伤虚弱，但他心中却燃起了强烈的希望。一个月，他必须把握住这黄金的一个月！
接下来的日子，甄志丙开始了近乎自虐般的蛰伏与修炼。
他谨记“厄运缠身”的提示，除了必要的如厕和换药，几乎足不出户。每日里，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打坐调息之中。
先天道体的效果堪称逆天。原本以他的伤势，没有两三个月休想下床活动，但在五倍修炼速度的加持下，全真内功心法的运转效率大大提升，内力不仅加速恢复，更在滋养着受损的经脉和内腑。配合着丘处机送来的珍贵伤药，他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
半个月后，他已经能自行坐起，右臂虽然还打着夹板，但左臂已能轻微活动。
一个月后，除了右臂还需将养，内伤已然好了七七八八，甚至他感觉自己的内力修为，比受伤前还要精纯浑厚了几分，隐隐触摸到了全真内功第四重的门槛！
这种飞速进步的感觉，让他沉醉，也让他更加紧迫。
期间，丘处机、王处一等师门长辈来看过他几次，见他恢复神速，且沉心静气，不骄不躁，都大感欣慰，只道是经此大难，此子心性有所磨练，倒是因祸得福。唯有甄志丙自己知道，他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的是何等汹涌的波澜和对力量的渴望。
杨过也来过一次，依旧是那副带着点疏离和桀骜的样子，言语间试探了几句当时后山的具体情况，被甄志丙用早已想好的说辞含糊了过去。杨过似乎并未完全相信，但也没再追问，只是看向他伤势的眼神里，那抹复杂之色更深了些。
这一日，夜幕低垂，万籁俱寂。
甄志丙盘膝坐在榻上，体内内力奔腾流转，比受伤前何止强了一倍。他能感觉到，全真内功第四重的瓶颈，已然松动。
然而，就在他准备一鼓作气，尝试冲击瓶颈时——
【叮！检测到关键命运节点：‘龙女失贞’事件发生概率急剧提升！】
【触发紧急抉择任务：命运的岔路口。】
【选项一：前往古墓，尝试阻止悲剧发生。任务奖励：根据阻止程度，奖励积分500-2000点，特殊抽奖机会一次。风险：极高。可能正面遭遇欧阳锋或尹志平，宿主目前状态生还率低于10%。且可能因干涉过剧，引发未知连锁反应。】
【选项二：蛰伏不动，静观其变。任务奖励：无。风险：无直接风险。但将永久失去改变此关键节点的机会，宿主命运线与原轨迹契合度大幅提升，‘厄运缠身’状态可能延长或加重。】
【请宿主在三十秒内做出选择。】
冰冷的系统提示，如同惊雷，再次在他脑海中炸响。
龙女失贞……还是到了这一刻！
甄志丙猛地睁开双眼，漆黑的眸子里，瞬间布满了血丝。
胸中一股郁气翻腾不休，夹杂着原主残留的妄念、他自身作为读者的不甘，以及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去？以他现在这半残之躯，右臂还不得力，如何去阻止一个状态完好的尹志平？更别提可能发疯的欧阳锋还在附近！系统判定的生还率低于10%，绝非虚言。
不去？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那袭白衣被玷污，看着那清冷如仙的女子蒙上毕生的阴影？然后自己这个“甄志丙”，继续背着这口黑锅，在愧疚和阴影中走向既定的悲剧？甚至可能因为自己的不作为，导致“厄运缠身”雪上加霜？
三十秒的倒计时，如同催命的鼓点，一下下敲击在他的心头。
他的拳头死死攥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左臂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去，是九死一生。
不去，是慢性死亡，并且良心难安。
怎么选？
时间的沙漏飞速流逝。
就在倒计时即将归零的刹那，甄志丙眼中闪过一丝极致挣扎后的狠厉与决绝。
他猛地抬起还能活动的左手，并指如剑，凝聚起刚刚恢复不久的内力，毫不犹豫地朝着自己受伤的右臂伤口附近，狠狠一戳！
“呃啊——！”
剧痛瞬间袭来，让他眼前一黑，差点晕厥过去。刚刚有些愈合迹象的伤处再次崩裂，鲜血迅速渗透了包扎的布条。
他大口喘息着，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淋漓。
但与此同时，他对着系统，做出了选择。
“我选……选项二！”
【选择确认。任务‘命运的岔路口’结算中……选择‘蛰伏不动’，无积分奖励。宿主命运线与原轨迹契合度提升15%。‘厄运缠身’状态持续时间延长十五日。】
系统的提示冰冷而无情。
甄志丙瘫倒在床榻上，望着屋顶，任由右臂的剧痛和内心的煎熬肆虐。
他选择了最理智，也最残酷的一条路。
不是他不想做英雄，而是他现在，没有做英雄的资本。贸然行动，不过是徒增一具尸体，什么都改变不了。
“力量……我需要更强的力量……”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带着血沫。
今夜，注定无眠。
终南山的夜风穿过窗隙，带来远山古墓的方向，一丝若有若无的、清冷的花香。
而他，只能在这斗室之中，咀嚼着这份无能为力的苦涩，将所有的野望与不甘，死死压在心底。
蛰伏，是为了更好的腾飞。
这笔债，他记下了。终有一日，他会连本带利，讨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