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老爷子的这场手术耗时漫长,直至第三日清晨方才告终。
术后,潇老爷子缓缓转醒,旋即果断下令,要求所有参与手术的医务人员,在接下来的一周内,均不得踏出这所位于潇家老宅内的私人医院半步。与此同时,关于潇悦和柳汐汐的任何消息,都必须严密封锁,严禁对外透露分毫。在这段时间里,唯有老李能够自由出入。
潇老爷子微微抬起头,目光望向老李,带着一丝急切问道:“潇悦和汐汐现在情况究竟怎样了?”
老李脸上闪过一丝犹豫,旋即赶忙堆起笑容,轻声回应道:“老爷,主刀大夫说了,两位小姐都安好着呢,您呐,还是先安心调养自己的身子吧。”
潇老爷子轻轻摆了摆手,神色有些疲惫却又透着不容置疑:“你们就别再瞒着我了,有什么情况,如实说吧。”
老李迟疑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姥爷,潇悦小姐倒是一切都好,只是……柳汐汐小姐福分太浅,已经……已经离我们而去了。”
潇老爷子听闻此言,身子微微一震,不禁长叹出声,语气满是自责与哀伤:“哎,终究是我对不住承宗啊!”
老李面露忧虑之色,凑近潇老爷子,低声说道:“老爷,我实在担心大少爷得知此事后,会做出什么对您不利的举动啊。”
潇老爷子神色平静,轻轻摇了摇头,宽慰道:“放心吧。他要是真如嘴上说的那般看重这个女儿,又怎会仅仅来探望一次呢?他若真心疼爱汐汐,又怎么会忍心让这孩子自幼便孤苦伶仃,独自面对世间的风风雨雨。汐汐这孩子,命太苦了啊……”
老李听着,感同身受地跟着叹了口气。
潇老爷子沉默片刻,微微皱眉,顿了顿,再次开口问道:“外面那些人情况如何了?”
老李赶忙回答:“老爷,这几日他们一直都守在老宅里,没有一个人离开。”
潇老爷子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眼中满是无奈与看穿世态炎凉的沧桑,缓缓说道:“表面上看着,一个个都还算是孝顺。可谁又知道,他们每个人心里都在打着什么算盘呢?”
片刻之后,潇老爷子微微眯起眼眸,看似不经意地问道:“老李啊,最近承祖那小子,没再给你找什么麻烦吧?”
老李听到这话,犹如被一道惊雷劈中,身子猛地一僵,脸上瞬间血色尽失。紧接着,他“噗通”一声,双膝重重地跪地,声音带着哭腔,满是惶恐地说道:“姥爷啊,什么事都瞒不过您这双慧眼呐!我……我实在是被逼到绝路了呀。二……二爷他竟然绑了我的孙女,我……我实在是走投无路,才……才不得已做出那些事。哎,说一千道一万,都是我对不住汐汐小姐啊!”说着,老李悔恨地低下头,拳头在地上砸了一下。
潇老爷子神色黯然,轻轻摆了摆手,声音中满是疲惫与自责:“要说对不住,我才是那个罪魁祸首啊。汐汐这孩子,命苦哇……算了,老李,你也别为这事太过自责了,只要往后他不再刁难你,也就算了吧。”
老李咬了咬嘴唇,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将心中之事道出:“老爷,还有件事,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得跟您说。当初大少爷说您中了慢性毒,还言之凿凿地称,这毒是二爷给您下的,您看……这事儿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啊?”
潇老爷子听闻,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紧接着冷哼一声,那笑声中满是不屑:“就凭老二?哼,就算他有这份贼心,也没那个贼胆和能耐!我之所以说是他下的毒,不过是为了稳住承宗罢了。那小子性子急,我就怕他一时冲动,不管不顾地直接把汐汐给掳走,到时候局面就彻底失控了。”
老李听了这话,心中一紧,赶忙抬手擦了擦额头上密密麻麻渗出的汗珠。此时,他心中不禁暗自思忖:看来在老爷子心里,早早就把柳汐汐当成潇悦的替代品了。这么想着,老李眼中不禁流露出对柳汐汐深深的怜悯之色。
潇老爷子轻轻阖上眼眸,似在回忆往昔,而后缓缓开口:“潇悦这丫头啊,自小便是我悉心栽培,倾注了无数心血。虽说她偶尔行事会有些莽撞,犯下些过错,但总体而言,还都在我的掌控范围之内。假以时日,若有她从旁辅佐振宁,想来我潇家的基业,定能稳如磐石,不至于陷入混乱。”
老李原本揣测,潇老爷子是有意将潇家大权交付于潇悦。此刻听闻此言,方知老爷子的本意,仅是让潇悦辅助潇振宁。然而,熟知众人脾性的老李心里明白,以潇悦那争强好胜的性子,怎会心甘情愿地辅佐潇振宁?只怕日后,二人定会为了家族权势,争得你死我活,场面必定惨烈。
念及此,老李不禁在心中暗暗叹息。他满心疑惑,向来目光如炬、精明过人的潇老爷子,究竟为何在这件事上,如此昏聩糊涂?老李有心出言提醒,可话到嘴边又咽下。他心中暗自思忖,自己虽说追随老爷子多年,看似亲密无间,但说到底,终究只是个外人。况且老爷子此番话语,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深意?是真心实意,还是另有算计?他实在难以捉摸。这般权衡之下,老李终究还是选择了缄口不言。
潇老爷子稍稍停顿,像是平复了一下情绪,又缓缓开口:“至于汐汐这孩子,我是打从心底里喜欢。她聪明伶俐,乖巧懂事,着实惹人怜爱。唉,只可惜啊,要怪就只能怪她父母,非要让她姓柳,而不随我潇家姓氏。”
潇老爷子微微皱眉,神情中满是无奈与纠结:“我潇家,传承数代,好歹也是声名远扬的名门望族。倘若一直有个姓柳的孩子,顶着我潇家的名号行走于世,这成何体统?传扬出去,岂不是要沦为他人的笑柄?”
老李赶忙恭敬地连连点头,应和道:“是是,老爷您高瞻远瞩,所言极是。”
潇老爷子面露疲态,轻轻摆了摆手,声音透着一丝倦怠:“好了,你下去吧,我也该好好歇一歇了。”
老李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刚回到自己房间,便瞧见潇承祖早已等候在那里。
潇承祖见老李回来,赶忙迎上前,急切问道:“李医生,我爸现在状况如何了?”
老李神色冷淡,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回道:“老爷如今好得很,二爷就无需多费心思挂念了。”话锋一转,老李又道:“二弟啊,想必二爷此番前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吧?您真正想问的,是不是潇悦的情况?”
潇承祖脸上瞬间堆起笑容,忙不迭说道:“李医生,您看这……潇悦到底怎么样了?”
老李又是一声冷哼,不咸不淡地说:“恭喜二爷了,潇悦小姐现在一切安好。”
潇承祖听闻,接着问道:“那我侄女柳汐汐呢?”
老李闻言,不禁怒从中来,没好气道:“您还知道那是您侄女?您怎么就能如此心狠手辣?托您的福,汐汐小姐已经不在人世了。”
听到这个消息,潇承祖表面佯装悲伤,口中念叨着:“哎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可那语气里,却听不出几分真心。话音刚落,他便急忙站起身,一把握住老李的手,急切说道:“李医生,那之前的对赌协议应该能生效吧?”
老李心中暗自思忖,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于是,老李缓缓说道:“二爷,这个……应该能生效吧?但是刚刚老爷也亲口跟我说了,说潇悦小姐是他亲手栽培的,为的是辅佐潇振宁经营潇家。”
潇承祖听闻,脸色骤变,惊道:“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老李面露倦色,缓缓说道:“二爷,我也累了,想休息休息。您还是请回吧。”
潇承祖脸色阴沉,冷哼一声,猛地甩开门,夺门而出。
潇承祖刚一踏出房门,一眼便瞅见潇振宁在门外,心里“咯噔”一下,暗自惊慌:这小子啥时候来的?但他很快镇定下来,脸上浮现出一抹讥讽,开口道:“哟,看来我这大侄子,都长这么大了,还是没改掉这爱听墙角的毛病啊。”
潇振宁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不紧不慢地回应:“二叔这说的哪里话?我不过是瞧见李老回来了,想着来问问爷爷身体如何,顺便也关心关心两个妹妹的状况。”
潇承祖围着潇振宁缓缓转了一圈,上下打量着,嘴里说道:“我平日里怎么就没发现你如此孝顺呢?怪不得老爷子对你那般看重。”
其实,潇振宁刚刚在门外已经听到了一些潇承祖和老李的对话,尤其是那句“老爷子想让潇悦辅佐潇振宁”。此前,他就有过类似的猜测,毕竟家族里虽有众多业务,但老爷子一直让他负责打理潇家发家的那部分核心业务。尽管这部分业务在家族整体业务中的占比不算高,可它却是潇家立足市场的根基,市场基础极为深厚,对于潇家而言,哪怕舍弃其他业务,这部分也绝不能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