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呐哒！（目的地在空洞中央……）” 邦布用它那独特的、带着些许电流杂音的电子音发出指引，圆滚滚的身体灵活地转向不远处那片规模惊人、仿佛能吞噬光线的巨大空洞。它的独眼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好，知道入口吗？”星见雅的话语简洁有力，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众人依言下车，刚一离开车辆提供的微弱防护范围，一股异常粘稠、沉重如有实质的以太压迫感便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仿佛瞬间坠入了深海的淤泥，连动作都滞涩了几分。
“嗯呐嗯呐！（正在导航！）”
在邦布的带领下，众人谨慎地穿过那道入口。空间的转换带来强烈的眩晕和失重感。
“呕……这里面的以太浓度敢不敢再高一点……”琳琅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他扶着旁边一块冰冷而扭曲、表面覆盖着未知蚀刻的金属残骸，弯下腰，才勉强没有当场哕出来。
这里的空气仿佛有了重量和质感，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腐蚀性冰冷，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混合着碎冰的粘稠液体，肺部传来细微的刺痛和压迫感。
“只是因为你很少在高浓度以太的环境中活动罢了，身体尚未适应这种环境带来的负荷。”仪玄师傅气息平稳如常，她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仔细扫视着周围光怪陆离、违背常理的环境结构。
悬浮的街道碎片、倒置的建筑残骸以及空气中流淌的扭曲光彩。星见雅同样面色不变，只是握着无尾刀柄的手不由自主地更紧了些，指节微微发白。至于凯尔……
他早在踏入空洞前，就已经完成了变身。有着血蝠装甲的隔绝，他自然也是没有问题。
“……”琳琅看着全副武装、仿佛来此散步般轻松的凯尔，一整个无语住了，只能默默将喉头不断上涌的不适感强压下去，努力调整着紊乱的呼吸节奏，试图尽快适应这恶劣的环境。
“好了，继续前进。”星见雅无视了这点小插曲，对着邦布报出一串新的坐标，声音在死寂而压抑的空间中格外清晰：“坐标：186-196-193。”
“嗯呐哒！（继续导航！）”邦布一蹦一跳地走在前面，领着一行人在这个由破碎现实和狂乱以太构成的迷宫中，沿着一条看似无序却又被某种规律指引的路径艰难穿行。
……
“嘶……这里的以骸……个头都这么大的吗？”琳琅压低声音，几乎是气音，他抬头望着那片扭曲、色彩紊乱的天空。
一只形态极度扭曲、翼展遮天蔽日的巨型以骸正如同梦魇般缓缓从他们头顶漂浮而过，其庞大的阴影投下，带来了令人心脏骤停的压迫感，他的额头不禁渗出一丝冰冷的冷汗。
那以骸的身体仿佛由无数破碎的建筑材料和无序的纯粹以太强行糅合而成，散发着令人不安的低频鸣响，仅仅是其无意识散发的以太余波，就足以让空气为之震颤，脚下的地面传来微弱的震动。
为了节省体力应对后续的危险，四人借助扭曲的地形和漂浮的残骸，几乎是一路潜行，小心翼翼地绕开那些游荡的可怕存在。
“那个以骸……散发出的以太波动，比尼尼薇要强上一个层级……”星见雅锐利的目光扫过天空中的巨影，声音低沉而凝重。
对方无意识散发出的以太波动，如同实质的海啸，一波波冲击着她的感知，其强度与压迫感，绝非他们之前遭遇过的尼尼薇可以媲美。
“好家伙……”琳琅默默把头缩回了那道厚实的断墙之后，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生怕一丝微弱的动静会引起天上那恐怖存在的注意。
“这才哪到哪啊，黑墙内部的以骸，那才叫真正的恐怖呢，形态和力量都超乎寻常人的想象。”仪玄师傅的语气却带着几分奇异的、仿佛回忆往昔般的感慨。
她甚至抬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天上那令人胆寒的巨影，手指无意识地掐算着，似乎在权衡把它打下来会不会让今天的运势变得“好”一点，或者能算出什么有趣的变数……
“还能更恐怖吗？”连装甲在身的凯尔都感到一阵发自内心的震惊，面甲下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它走了，我们继续。”星见雅一直密切监视着巨型以骸的动向，直到确认它那庞大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远方扭曲的建筑群后方，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也逐渐远去，才低声下令。
众人这才稍稍放松紧绷的神经，继续沿着邦布指引的、蜿蜒莫测的路径，在危机四伏的空洞中谨慎前行。
经过差不多三个小时高度紧张的跋涉与潜行，众人来到了一处……异常空旷，空无一物的地方。与周围遍布残骸的混乱景象相比，这片区域干净得过分，也平静得诡异。
“嗯呐哒哒！（我们到了！但……这里好像什么都没有欸？）”邦布绕着空地转了一圈，独眼闪烁着困惑的光芒，发出了充满疑问的电子音。
“这里……平平无奇的，连一丝异常的以太波动都感受不到，确认坐标没有错误吗？”就算是见多识广的仪玄，此刻也皱起了眉头，她的感知在这里仿佛石沉大海，察觉不到任何端倪。
“坐标核对无误。看起来……还是要解密啊。”说着，琳琅从口袋里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了那张早已准备好、写着关键信息的纸张，将其展开：
追寻终焉之人啊，
若你渴望触及‘归零’的源头，便需先理解其真意——
它并非纯粹的毁灭。
而是万物运行的终极答案。
是所有旅程被迫抵达的终点。
是所有问题被抹消后的绝对寂静。
凡有门扉处，必有内外之隔，而‘归零’包容一切。
凡有路径者，皆指向远方，而‘源头’存在于所有过程之前。
当城市的喧嚣如潮水般褪去，当数据的洪流归于死寂，
走向那‘存在’被遗忘的角落，步入那‘意义’被抽离的空洞。
在现实与虚无的夹缝间，在记忆的墓碑与未来的残骸交织处，
你会看见一堵‘墙’。一堵并非为了阻挡，而是为了‘定义终结’的墙。
向它展示你的觉悟，向它证明你已拥抱自身的‘终焉’。
届时，
‘归零’自会为你显现。
“后面的提示已经解开了，我们来到了‘墙’的附近，这个空洞本身就是‘被遗忘的角落’和‘意义被抽离的空洞’。剩下的关键就是……【凡有路径者，皆指向远方，而‘源头’存在于所有过程之前。】”琳琅将这张承载着重要信息的纸递给了仪玄。
仪玄接过纸张，目光锐利地扫过那句谜题：“‘所有过程之前’……意味着逆转常理，倒果为因？‘路径指向远方’，但‘源头’却在起点之前……有点意思。”
“实验室在地下，但让咱们就这么挖下去……肯定也不现实的。”狼光盘跑了出来，看向了眼前的这处空地。
“你们不觉得……这个空地……其实是个……弹坑吗？”吸血蝠从天上飞了下来，它刚才从驱动器内部飞了出来，上去侦察了一下。
“哦对，狼光盘，你之前不是说，实验室遭到过什么……‘炸弹’的毁灭性打击吗？”经此提醒，琳琅立刻看向悬浮的狼光盘。
“实验室的确就在这里的地下深处，我……能感受到一种微弱的、源自本源的呼唤。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该怎么下去。”狼光盘的头点了一下，但语气带着无奈，问题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路径……小邦布，再仔细检查一遍这附近，看看有没有隐藏的裂隙。”仪玄似乎抓住了什么灵感，突然开口下达指令。
“嗯哪哪！（已经全面扫描过一遍了，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现！）”小邦布认真地回应道，电子音里带着一丝委屈。
“那就奇了怪了……”仪玄本能地想掐指推算，但这里的时空结构过于混乱，信息纠缠不清，年代也久远得如同覆盖了厚厚的尘埃，她的卜算几乎没能捕捉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而且，从刚才开始……她就隐隐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违和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中极其微弱地指引着他们，却又难以捉摸。
而且，从刚才开始……她就感觉到一丝违和感，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若有若无的指引他们……
“时间……是不是跟时间有关系。”在一旁观察了许久的星见雅，突然指着空地边缘一个不起眼的小坑说道，“有些裂隙或者入口，并非是常开的，而是周期性变换，只在特定时刻显现。”
“不无道理。但我们不能一直守在这里干等，这里的以太浓度过高，长期滞留对身体是巨大的负担。”仪玄提醒道，语气严肃，“就算是你我，估计也只能撑个十天左右，琳琅和凯尔消耗会更大。”
“我知道风险。但现在……”星见雅顿了顿，冷静的目光再次扫过空地，“我们确实没有更明确的线索。”
“我好像有点思路了……如果‘从后往前’理解，‘路径指向远方’，而‘源头在所有过程之前’……狼光盘，这个不断闪烁的归零密钥信号，除了坐标，你能尝试翻译，或者说……解读出更深层的含义吗？”凯尔突然开口，指着自己驱动器面板上那个持续闪烁的红色光点问道。
“抱歉，我早就分析过了，这似乎只是一串加密的识别码，或者某种权限验证数据，本身并不直接指向空间坐标。”狼光盘的光晕微微闪烁，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我还以为入口不在这附近，而是在密钥信号指示的另一个坐标位置呢。”凯尔有些失望地撅了撅嘴，他提出的可能性也被排除了。
“另一个位置……小邦布，”琳琅像是突然被点醒了，猛地抬起头，“导航空洞坐标：000-000-000。”
“空洞原点？”仪玄抱着双臂，思索了一下，“这个空洞扩张的起始点……距离这里似乎也不是很远。”
“那就走吧，哪怕只有一点微弱的希望，我们也必须去看看。”星见雅果断做出决定，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在目前陷入僵局的情况下，任何可能的线索都值得追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