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回归鬼灯：碎片的双界指引
越野车碾过秦岭最后一段碎石路时，底盘传来一阵细碎的颠簸，毕邪靠在副驾驶座上打盹，被这震动惊得睫毛颤了颤。他睁开眼，窗外的雨刚停，灰蒙蒙的山雾像被揉皱的棉絮，一层叠一层贴在墨绿色的松柏上，把来时的惊险痕迹遮得严严实实。比如左侧护栏上那道被青铜巨蛇撞断的豁口，此刻裹在雾里，只露出半截锈迹斑斑的钢筋，像根断了的骨头；再比如路边岩壁上，破邪剑劈开的裂缝里还卡着几块碎石，雾汽漫进去，竟像在慢慢愈合的伤口。
“醒醒，快到山口了。”驾驶座上的吴邪侧过身，指节在毕邪胳膊上轻轻敲了敲。他的袖口还沾着点泥——昨天为了把陷入泥坑的车推出来，整个人差点趴在泥里。毕邪揉了揉眼睛，眼角的余光扫过后视镜，后排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王胖子头歪在林婉清肩上，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滑，眼看就要滴到她新买的冲锋衣上，那衣服是林婉清特意为这次探险买的，浅紫色的防水面料，此刻被胖子的口水濡湿了一小块，她却没醒，只是眉头皱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开心的梦；苏晴怀里抱着那只瑟瑟发抖的小黄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狗毛，狗耳朵耷拉着，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呜咽，她低头轻声哄着，声音软得像棉花；解语花则坐在最后排，背挺得笔直，手里拿着相机，屏幕上不断闪过影那张苍白的脸——那是昨天激战中抓拍的，影的黑雾被破邪剑劈开时，他脸上闪过的错愕与震怒，被镜头定格成了模糊的光斑。
毕邪从口袋里掏出稳定器，金属外壳还带着体温，却隐隐有些发烫，这是能量尚未完全平复的迹象。他按亮屏幕，星图上还残留着几缕灰黑色的丝线，像没擦干净的污渍，在幽蓝的光线下缓缓蠕动。“影的能量还没彻底散去，”他指尖在屏幕上划了划，那些灰线被惊动似的缩了缩，“回镇上得找地方做次深度净化，不然可能会干扰碎片定位。”
“净化？”王胖子突然被吵醒，抹了把嘴角的口水，嗓门大得像敲锣，“胖爷我看直接砸了这破玩意儿得了！要不是它瞎预警，咱也遇不上影那孙子，更不用跟一堆缺胳膊断腿的尸体打架——昨天那具爬着追我的，肠子都拖地上了，现在想起来还恶心！”
“别闹，”吴邪无奈地回头看了他一眼，方向盘轻轻打了个弯，避开路上的一块碎石，“稳定器是毕邪的辅助工具，就像你的工兵铲，能随便扔吗？”
“那能一样吗？”胖子不服气地嘟囔，手在背包里摸了摸，掏出个压扁的牛肉干包装，“我的工兵铲能挖墓、能防身，上次在秦岭还煎过鸡蛋，外焦里嫩！它能吗？”
“它能定位终极碎片。”毕邪轻轻敲了敲屏幕，星图上突然弹出一行淡蓝色的字，像深海里的荧光鱼，在黑暗中闪着柔和的光。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系统提示：检测到剩余两块终极碎片坐标。其一位于鬼灯世界“地仙村”，其二位于盗墓笔记世界“四姑娘山”。能量波动稳定，建议优先处理。】
“鬼灯世界？四姑娘山？”王胖子眼睛瞪得溜圆，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这是要让咱跨界追碎片啊？胖爷我连秦岭的土都还没抖干净呢！昨天陷在泥里的靴子还没晒干，又要去别的世界折腾？”
“鬼灯世界……”解语花放下相机，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哒哒”声，像是在打某种暗号。他从背包里翻出本泛黄的线装书，封皮都快掉了，上面用毛笔写着《异闻录》三个字，墨迹发黑，像是浸过血。“我在爷爷的旧书箱里找到的，”他翻开书页，纸页脆得像饼干，“里面说，鬼灯世界是个介于阴阳之间的异度空间，里面的‘地仙’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仙人，更像是执念不散的亡魂聚合体，尤其擅长幻术。他们会模仿活人最在乎的场景，把人困在幻境里，慢慢吸食执念，最后变成空壳。”
苏晴怀里的小黄狗突然呜咽了一声，往她怀里缩了缩，爪子扒着她的衣襟。她轻抚着狗毛，声音有点发颤：“那……四姑娘山呢？是不是就是我们知道的那个四姑娘山？川西那个？”
“大概率是。”吴邪点开手机里的地图，指尖划过川西那片连绵的山脉，屏幕上的等高线密集得像乱麻，“四姑娘山有幺妹峰、三峰这些，地形复杂得很，冰川、暗河、原始森林啥都有。以前听老猎户说，山里有‘走山’的说法——就是山体突然移动，像活的一样，前几年有个探险队进去拍纪录片，连人带设备全没了，搜救队找了三个月，只在雪地里找到个相机，里面最后一张照片是块会动的石头。”
“活的山体？”林婉清皱起眉，她终于醒了，正拿着湿巾用力擦着冲锋衣上的口水印，“比影操控的那些尸体怪物还吓人？那些尸体至少是死的，这山体要是活的……”她没说下去，但眼里的惧意藏不住。她新买的冲锋衣是浅紫色的，被胖子的口水弄脏的那块，湿巾擦了半天还是留了个淡痕，像块洗不掉的疤。“早知道碎片这么麻烦，当初还不如不找呢。”
“话可不能这么说。”毕邪看着稳定器上的提示，星图边缘的灰线正在慢慢消退，露出底下清晰的坐标点，“终极碎片关系到‘它’的目的，要是被影或者其他势力抢了先，后果不堪设想。而且系统说能量波动稳定，这说明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就像摘果子，熟了就得摘，等烂在树上就晚了。”
“那先去哪？”吴邪转动方向盘，越野车冲出浓雾，山口的阳光突然涌进来，刺得人睁不开眼。远处的公路像条银色的带子，蜿蜒着通向城镇，路边的野花沾着露水，红的黄的，开得热热闹闹。“地仙村听着就邪乎，要不先去四姑娘山？好歹是咱熟悉的地界，真有危险，跑起来也认路。”
“我觉得先去鬼灯世界。”解语花突然开口，他的指尖停在《异闻录》某一页上，那里画着幅粗糙的地图，用朱砂标着个诡异的村落，村口画着盏提着的灯笼，灯笼里是个扭曲的人脸，线条歪歪扭扭，看着像哭又像笑。“这里面记载，地仙村的‘地仙’每百年会进入沉睡期，现在刚好是沉睡的第三十年，防御最弱。要是等它醒了，幻术会笼罩整个空间，进去就分不清现实和幻境了——到时候别说找碎片，能不能保住自己的意识都难说。”
他用手指点了点地图上的灯笼：“你们看，地仙村的入口藏在‘阴阳缝’里，只有在农历十五的子时才会打开，下一个十五就是三天后，错过就得等一个月。而且这三天是地仙沉睡的‘浅眠期’，幻术最弱，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农历十五？”王胖子突然兴奋起来，拍了下大腿，“那不就是中秋节吗？中秋去鬼地方找碎片，胖爷我这过节方式也是没谁了！不过话说回来，那地仙村有月饼不？莲蓉的、五仁的，总得有几种吧？”
“你还是担心担心有没有命回来吃月饼吧。”吴邪白了他一眼，但嘴角却带着点笑意，“既然解语花说时机合适，那就先去地仙村。毕邪，稳定器能定位阴阳缝的具体位置吗？”
毕邪调试了下设备，屏幕上的星图开始旋转，无数光点像萤火虫似的飞掠，最终停在陕南一片荒芜的峡谷地带，坐标旁边跳出行小字：【龙脊峡谷，断层带，阴阳气流交汇区】。“在这里，龙脊峡谷。系统显示，那里有处天然形成的断层，阴阳气流交汇，刚好符合‘阴阳缝’的特征。”
“龙脊峡谷？”王胖子突然坐直了，肚子上的肉都颤了颤，“胖爷我去过！三年前跟一队驴友去那探险，听说峡谷深处有座废弃的山神庙，半夜总能听到敲锣的声音，‘哐哐哐’的，像有人在召集什么。后来有个女的，就因为多看了那庙门两眼，回去就疯了，嘴里一直喊‘灯笼里有人’，咱就提前撤了。现在想想，那锣声说不定就是地仙村的动静！”
“看来不是巧合。”毕邪把坐标发给每个人，手机屏幕亮起一片，“我们先到附近的镇上休整，采购些东西。解语花，你对鬼灯世界的幻术有了解吗？需要带什么特殊装备？”
“古籍里说，地仙的幻术靠声音和气味传播，”解语花指着书页上的注解，那里用蝇头小楷写着几行字，墨迹发灰，“带点艾草和硫磺，它们能干扰幻术能量。还有，千万别碰村里的任何灯笼，那是地仙的‘眼’，盯着看超过三秒，就会被拖进幻境里——书上画了个骷髅头，旁边写着‘入幻境者，魂不归’。”
“艾草硫磺？”王胖子撇撇嘴，从背包里掏出个苹果，咔嚓咬了一大口，“这不是端午节驱蚊子的玩意儿吗？对付亡魂也管用？胖爷我上次用艾草熏蚊子，差点把帐篷点了，就这还能破幻术？”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吴邪从后视镜里看了眼苏晴，她脸色还是不太好，昨天跟影的尸体怪物缠斗时，她被吓得腿软，现在估计还没缓过来。“苏晴，要是你不想去，可以在镇上等着我们。”
苏晴摇摇头，把小黄狗抱得更紧了，狗毛蹭着她的下巴，软软的。“我跟大家一起去。虽然我害怕，但多个人多个照应，而且……”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狗，小黄狗正用湿漉漉的鼻子蹭她的手，“小黄好像能感知到危险，上次影出现的时候，它就一直叫，比稳定器预警还早。说不定到了地仙村，它能帮上忙呢。”
小黄狗像是听懂了，轻轻舔了舔她的手指，喉咙里发出温顺的呜咽声，尾巴在她腿上轻轻扫着。
越野车驶进镇上时，已是傍晚。这是个依山而建的小镇，青石板路被雨水冲刷得发亮，倒映着两旁的老房子。房子大多是木结构的，黑瓦上还留着雨痕，屋檐下挂着红灯笼，有的亮着，有的没亮，风吹过，灯笼晃悠悠的，像一只只悬着的眼睛。炊烟从烟囱里冒出来，混着饭菜香飘出来，有辣椒的呛味，有肉的油香，驱散了些许紧张的气氛。
他们找了家带院子的民宿，老板娘是个胖婶，脸上堆着笑，围裙上沾着面粉。“你们是来探险的吧？”她接过吴邪递过去的身份证，眼睛在照片和人之间来回看，“龙脊峡谷最近好多人去，不过劝你们别往深处走，前几天还有人说看到鬼火呢，蓝幽幽的，跟着人跑。”
“大姐，我们就是去拍点风景，不往深处去。”吴邪笑着递过烟，胖婶摆摆手说戒了，他就收回来塞回自己口袋，“给我们来四间房，再弄几个家常菜，越辣越好，最好是能辣到跳脚的那种。”
“好嘞！”胖婶接过身份证，眼睛在王胖子的照片上停了几秒，突然一拍大腿，“这位小哥看着面熟，是不是三年前跟驴友来的那个？背着个大红背包，说要去龙脊峡谷找宝贝的？”
“哟，大姐记性真好！”胖子得意起来，往门框上一靠，双手叉腰，“就是胖爷我！那次要不是队友不争气，一个女的被山神庙的锣声吓哭了，胖爷我早就走到峡谷尽头了！”
晚饭很丰盛，辣子鸡、水煮鱼、麻婆豆腐，红通通的一片，辣椒籽浮在汤上，像撒了层红芝麻。王胖子吃得满头大汗，嘴里吸溜着，手还不停地往嘴里塞鸡肉，“胖爷我就喜欢这股子辣劲，吃完浑身舒坦，明天去地仙村也有劲儿！”他辣得直喘气，拿起桌上的冰镇啤酒，咕咚咕咚灌了半瓶，“嗝——这才叫生活！”
苏晴不太能吃辣，小口扒着米饭，面前的盘子里堆着几块挑出来的、没沾辣椒的鱼肉，她时不时给小黄狗喂点，小狗吃得吧唧嘴，尾巴摇得像个小扇子。林婉清则在跟解语花讨论地仙村的幻术，她的笔记本上画满了各种符号，有代表声音的波浪线，有代表气味的螺旋纹，“你说，要是被拖进幻境，能靠自己醒过来吗？比如我一直想着冲锋衣被弄脏的事，会不会就能识破幻术？”
“很难，”解语花夹了块鱼，仔细挑出刺，放在她盘子里，“古籍里说，幻境会根据人的执念变化，你越在乎什么，幻境就越逼真。比如你在乎冲锋衣，幻境里它可能会变得干干净净，甚至比新买的还漂亮，让你舍不得离开——但那都是假的。”他顿了顿，又说，“胖子要是被拖进去，说不定会看到满屋子的金银珠宝，金条堆到房顶，让他挪不动腿。”
“嘿，你这话说到胖爷心坎里了！”王胖子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地说，“要是真有这幻境，我就不出来了，在里面当我的首富！”
“那你可就成了地仙的养料了。”吴邪敲了敲他的碗，“据说地仙靠吸食人的执念壮大自己，你那点发财梦，刚好给它送菜。”
说笑间，毕邪的稳定器突然亮了一下，屏幕上闪过一行字：【鬼灯世界通道能量增强，建议提前一小时出发。】
“看来地仙村那边有动静了。”毕邪收起设备，擦了擦嘴角的油渍，“大家早点休息，凌晨三点出发，争取在子时前赶到阴阳缝。”
夜色渐深，小镇安静下来，只有偶尔传来的狗吠和虫鸣。民宿的院子里种着棵桂花树，风一吹，细碎的花瓣落下来，带着甜丝丝的香。毕邪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稳定器放在枕边，屏幕暗着，像只蛰伏的眼睛，但他能感觉到里面的能量在轻轻跳动，像脉搏。星图上的灰线已经退去，只剩下两个清晰的光点，一个在陕南，一个在川西，像两颗遥远的星。
他想起影最后那句话——“终极必属我”，那语气里的笃定，像根刺扎在心里。影的能量为什么会残留在稳定器里？他跟地仙村、四姑娘山有没有关系？这两个看似无关的地方，背后会不会藏着更复杂的联系？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极了影消散前的那团黑雾。毕邪握紧稳定器，指尖传来熟悉的温热感。不管前方有什么，他都得走下去——为了碎片，为了弄清楚“它”的目的，也为了身边这群愿意陪他一起冒险的人。
凌晨三点，越野车准时出发。车窗外一片漆黑，只有车灯劈开两道光柱，照亮前方蜿蜒的山路。路两旁的树影张牙舞爪，像一个个站着的人。车厢里很安静，只有王胖子的呼噜声此起彼伏，他歪在座位上，嘴角又开始淌口水，这次林婉清提前垫了张纸巾，总算没弄脏衣服。
毕邪看着窗外飞逝的树影，心里默默倒数着——还有七个小时，子时将至，阴阳缝开。他们将踏入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属于鬼灯的、充满未知的世界。而那里，只是追寻终极的又一站而已。前路或许迷雾重重，但只要身边的人还在，这趟旅程就不算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