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市的天龙宾馆透着股邪性。
它并非地段不佳,也非门庭冷落,更不乏豪车出入。
它的另类,在于那些迎客的服务生——对正经住店的客人爱答不理,却对直奔楼道而去的访客殷勤备至。
好奇的客人打听过,服务生要么含糊其辞,若遇“懂行”的,才神秘兮兮引向那幽深的楼道。
从那里出来的人,或红光满面,或如丧考妣,更有咬牙切齿赌咒发誓的。
久而久之,传言四起:这家挂羊头卖狗肉的星级酒店,实则是江陵首屈一指的地下赌窟!
晌午时分,一串车牌扎眼的豪车鱼贯驶入。
迎宾的眼皮一跳——这阵仗,绝非住店。
领头下车的陈胜斌开门见山:“玩两把,开了么?”
一群气焰嚣张的二世祖目光灼灼扫来。
服务生强作镇定,甚至带着点职业的倨傲:“老板放心,二十四小时开门迎财神。”
“带路。”陈胜斌言简意赅。
服务生没动,脸上堆起假笑:“敢问老板,有推荐人么?”
空气骤然凝固。
“操!”一个二世祖瞬间炸了,一巴掌狠狠抽在服务生脸上,“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爷们儿拿乔?!”
“妈的,最烦这种狗仗人势的玩意儿!”
几个纨绔一拥而上,拳脚如雨点般落下,打得服务生鬼哭狼嚎。
动静惊动了大堂经理——一个油滑的胖子。
他瞥了眼地上翻滚的倒霉蛋,脸上挤出谄笑:“各位老板息怒!何必跟下人一般见识?要不…找几位姑娘消消火?”
“有姑娘?”有人来了兴致。
“有!有!”经理心头一松,赶紧顺杆爬。眼前这排车牌,随便一个他都惹不起。
“别拿破烂货糊弄人!”那二世祖意兴阑珊地摆手,话锋一转,带着戏谑,“听说过南唐千江水么?秦淮河都得逊色三分的地界儿。”
经理冷汗“唰”就下来了:“听…听过…” 那可是省内顶级的销金窟,有钱没身份连门都摸不着!
二世祖嘴角勾起更深的嘲弄,矛头直指陈胜斌:“我们这位徐大少,可是纳兰云烟小姐的座上宾!懂么?不求你们有那水准,但若污了徐少的眼……”
他故意拉长调子,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纳兰云烟”四个字像道惊雷劈在经理头上!
南唐千江水的头牌,卖艺不卖身,陪聊按分钟计,门槛高得吓人!
他偷眼看去,陈胜斌神色淡然,却透着股不容置疑的气度——二世祖没说谎!
这是一群真正惹不起的祖宗!
“是!是!姑娘包您满意!一定精挑细选!”
经理点头哈腰,只想赶紧把这群煞神请走,“不过…这得费点工夫,各位老板不如先进去试试手气?”
二世祖环视众人,得到一片附和。
经理如蒙大赦,忙不迭引着这群人走向那条神秘楼道。
厚重的门后,是条直通地下的通道,几名彪形大汉把守。
监控显然捕捉了门口的闹剧,大汉们目光警惕,却未阻拦。
步入地下,饶是见惯风月的陈胜斌也为之一怔——赌场装潢极尽奢华,竟有几分拉斯维加斯顶级场子的派头。
经理将烫手山芋丢给几个资深荷官,便匆匆告退。
一出赌场,他脸色瞬间阴沉如水,低声吩咐保镖盯紧这群人,随即快步走到前台,拨通一个号码。
“来头很大?”
电话那头,吴达央正把玩着城建局新招文员的大腿,闻言皱眉。
“阿明,先查车牌真假!要是真佛,给老子伺候好了,一根汗毛都不能伤!”
“哥,明白!”
吴达明挂断电话,阴鸷地盯着地上鼻青脸肿的服务生。
“他们要真是冒牌货,算你走运。若是真的……老子就绑了你沉江喂鱼!”
服务生魂飞魄散:“老板饶命!我只是按规矩问了句推荐人……”
“闭嘴!”吴达明暴怒拍桌,“拖下去!别在这碍眼!”
绝望的哀嚎被拖远。
很快,电话再次响起。
确认车牌真实无误后,吴达明心头狂喜:“好!我亲自去伺候!”
他刚套上外套,刺耳的电话铃又响了。
“老板!不好了!那群贵客把其他客人都轰走了!说要包场!”手下声音惊慌。
吴达明毫不在意:“包就包!今天赌场歇业!告诉所有人,把这群祖宗给我供起来!谁敢得罪,下场跟刚才那蠢货一样——沉江!”
“听清楚没有?!”
这点流水算什么?
搭上这群衙内,省城的关系网指日可待!
他立刻给吴达央报喜,后者被打断“雅兴”也不恼,反而连声夸赞,表示马上就到。
挂了电话,吴达央一把拉开裤链,对着面红耳赤的女文员淫笑。
“宝贝儿,用嘴,快点,老子赶时间。”
吴达明赶到赌场时,二世祖们正玩得兴起。
他堆起笑容凑到一个玩老虎机的小年轻身边:“老板,玩得可开心?”
“开心个屁!”
二世祖指着最大赔率的狮子图案,一脸理所当然的暴躁。
“老子全压这个,它偏出兔子!你们这破机器是不是动了手脚坑钱?”
吴达明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把把出狮子?
赌场趁早关门算了!
他强压火气赔笑:“老板说笑了,机器哪能做手脚?要不…试试兔子猴子这些小赔率的?”
“放屁!输了这么多把让老子玩小的?存心坑我?”
二世祖眼一瞪,嚣张至极,“今天老子就耗这儿了!钱输光了被老爷子收拾,老子回头就拆了你这破店!”
吴达明被这跋扈气焰噎得够呛,可“老爷子”三个字像盆冷水浇灭了他的怒火,只能在心里咒骂设计这老虎机的混蛋祖宗。
这时,一个端着红酒杯、气质斯文的年轻人踱步过来。
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来:
“喂,有点赌品行不行?别在这儿丢人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