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定神闲!
这是徐浪手持钓竿时展现出的气质。
他没有选择在江边垂钓,而是开车与李怀昌来到郊外二十公里外的一座水库。
据说这里的鱼容易上钩,贪嘴,而且数量多。
虽然水库鱼终究比不上河鱼的清香与肉质,但河鱼是野生的,加上经常有人电鱼或撒网,个头大的不多,常见的只有拇指大小的饭头鱼。
水库则不同,蓝刀、鲫鱼数量多,随便找个地方,在鱼钩上粘点鱼饵,说不定刚放下,浮漂就直往下沉。
运气好的话,还能钓上几条大鱼,比如两三斤的鲤鱼、四五斤的鲢鱼,或者五六斤的草鱼。
“哈哈,小浪,这次我可钓着一条大的了!”
只见一条看起来至少有三斤重的鲤鱼跃出水面,李怀昌满脸兴奋,开始有节奏地控制钓竿。
不一会儿,就把这条贪嘴的鲤鱼弄进了水箱。
“个头是不小。”
徐浪若有所思地瞥了眼水箱,“不过这鱼跟局子里那条比起来,还真不够看。”
“好小子。”
李怀昌自然明白徐浪指的是什么。
今早出门前,他特地给心腹下属打了个电话询问情况。
昨夜确实有个邋里邋遢的老头子被关进了局子,大清早还被队里的大炮狠狠训了一顿。
一听说审问张博的是大炮,李怀昌心里更乐了!
暗忖不知是哪个把张博推给大炮的,回头查到了,一定要记个大功!
“哟,李伯伯,我这也钓着个大家伙。”
忽然,钓竿一沉,徐浪顺势站起身,比李怀昌更老练地操控着钓竿。
只见一条隐隐透着火红色的大鱼在水面上甩出个大尾巴,李怀昌眼尖,惊讶道:
“竟然是红鲤,看个头至少得有四斤半。不错,小浪,看来今天咱们肯定还有大收获。”
当下,徐浪与李怀昌相视而笑。
他们开心的不是能钓多少鱼带回家,而是那个还被关在警察局接受审讯的张博!
作为省委办公室副主任,张博这次栽的跟头可不轻。
他已经怕极了眼前这个满脸痞气的男人,甚至荒唐地想,这种败类怎么能当警察?
而且还是警队队长!
“老头子,要不是看你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我肯定让你吃够苦头!”
这个被叫做大炮的男人脸上闪过一丝狠色,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说!到底偷了多少东西?这些年你都干过哪些肮脏事?”
“别以为仗着年纪大,身子骨贱,我就不敢动你。”
“要是再敢装模作样说认识谁,我就让你尝尝真钉子的滋味!”
说完,大炮就从包里取出一个小盒子,在张博心惊肉跳的注视下,打开盒子,倒出一大片图钉。
“我真的认识你们李局长,你叫他过来,保证什么误会都没有了!”
面对大炮这种根本讲不通道理的滚刀肉,张博确实怕了。
“少跟我扯这些没用的!李局长也是你这偷鸡摸狗的家伙想见就能见的?你算个什么东西?”
大炮火气一上来,吓得张博一个激灵,“我告诉你,待会儿我把这些图钉铺满桌子。放心,都是新货,不生锈,死不了人。”
“然后你就躺上去,只要动作不大,加上你穿这么多衣服,肯定扎不进去。”
张博已经把这大炮当成彻头彻尾的疯子,心中咆哮着要是能逃出去,一定要把这个吓唬他的大炮整成神经病!
但大炮似乎语不惊人死不休,指着桌子上的图钉,阴恻恻地笑道:
“但是,如果我待会儿问你问题,你不老实交代,或者我不满意。”
“那么,我就会坐在你肚子上。放心,我很轻的,昨天刚称过,才一百五十斤。”
“以前我都有一百六十多,都怪这阵子事多,瘦了十多斤。你要是体谅我,就配合点。”
“但你想跟我耍横,我也只好冒着再瘦十斤的风险,陪你玩到底了!”
“别,别,小伙子,我一大把年纪了,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张博吓出一身冷汗。
大炮最后是吼出来的,差点把他吓得跳起来。
“偷东西的时候怎么就不怕折腾了?”
大炮脸色一狠,“少啰嗦!现在给我躺上去!”
看着张博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显然打算一直坐在椅子上,哪儿也不去。
对于这种场面,大炮似乎经验丰富:“哼!耍横是不是?我现在让你穿着衣服躺,别逼我把你衣服全扒光!”
“哼!你这当警察的,怎么心肠这么黑?”
张博又气又怕,惊怒地指着大炮,“我是国家干部!不是小偷!你不能冤枉我!”
“实话告诉你,我是省委办公室副主任,你要是敢乱来,我就让法律制裁你!”
“我呸!还敢用身份压我?省委办公室副主任会跑到这种地方溜达?还被当贼抓起来?”
大炮脸上毫无惧色,“别说你不是省委办公室副主任,就算是,难道犯了法我就不能抓了?”
“我呸!你不说还好,一说我就来气!知道为什么我一直只能当个警队队长吗?”
“就是被你们这些贪官污吏陷害的!老子嫉恶如仇有错?”
“不就是没给那些贪官污吏上贡,就说我脑子不好使,不开窍,我呸!”
说完,大炮情绪激动地狠狠甩出一巴掌,直接扇在张博脑袋上。
“赶紧的!给我上去躺着,否则多给你来几下,打成老年痴呆我就把你送敬老院去!”
张博又怕又怒,暗叹一声,秉承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只能虚与委蛇:“好,我招,我什么都招!”
“这还差不多!早这么痛快,我也就不废这么多话了!”
大炮说变脸就变脸,自顾自将图钉收好,“老实待着,等会儿有人来给你录口供。”
收好图钉后,大炮就一脸酷相地离开审讯室,只留下又羞又怒的张博咬牙切齿:
“徐国立!徐浪!李怀昌!还有那群保安,还有这个警察!等我出去后,一定要让你们后悔!一定要让你们尝尝我今天受的耻辱!”
……
下午,徐浪和李怀昌收拾好钓具。
毕竟再耗下去,也不会有太多鱼上钩了。
而且,不管是李怀昌还是徐浪,现在都关心张博的情况。
可惜这个年代通讯不发达,不像十年后手机普及。
当然,像徐浪这样随时随地拿着大哥大的人,终究是凤毛麟角,整体意义不大。
进入江陵市区,徐浪直接把车开往警局。
李怀昌并不意外,当下还有说有笑地和徐浪分析着张博现在的惨状。
“李伯伯,您可不能出现在张博面前,咱们得让他在里面多待几天。”
“放心,痛打落水狗的事,虽然我不喜欢,但也不排斥。”
李怀昌摸了摸自己那半边脸,“尤其是一些冥顽不灵、黑白不分的犯人,一定要让他们时刻警醒。”
进入警局后,李怀昌轻车熟路地来到审讯室外。
见四下无人,他踮起脚,透过那块巴掌大的观察窗,清楚地看到了张博的惨状!
惨,真惨!
要不是对张博那张老脸记忆深刻,光看这邋里邋遢的模样,李怀昌肯定会以为这是个要饭的老乞丐!
加上那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还带着浅浅的血渍,李怀昌感觉肚子里那口气顺了,顺畅得一塌糊涂!
李怀昌本想再多看一会儿,但听到脚步声传来,立刻装出一副路过的模样。
“咦?李局长,您怎么来了?今天不是休息吗?”
暗骂一声晦气,李怀昌转过身,朝打招呼的两名警察笑道:“有份文件落在办公室了,过来取一下。”
说完,李怀昌不再多解释,开始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那声毫不掩饰的招呼,已经被审讯室里的张博听到。
张博似乎抓住了一线生机,扯着嗓子喊道:“李怀昌!你给我回来!李怀昌!你给我回来!”
实际上,还没走远的李怀昌已经听到张博的嘶吼。
他本想装作没听见,但琢磨了一下,怕引人怀疑,又转过身:“里面是谁?”
“听说是昨晚带回来的,跑到新江花园行窃。”
“有证据吗?案情属实?”
“嗯,被当场抓住,而且刚才大炮已经套出话了,说这小偷什么都招了,所以让我和晓林过来录口供。”
李怀昌表面摆出领导视察的姿态,但肚子里已经笑开了花:
“大炮这人确实仗义,知道我被这王八蛋扇了一耳光,就这么给我出气。”
“成,反正过阵子就要调到省里,走之前,一定重重提拔他!”
当下李怀昌清了清嗓子,听到张博还在不要命地嘶喊,只能故作威严道:
“剩下的案子就交给你们了,我先回去了。”
“李局长您慢走。”
听到外面的道别声,张博就知道这事黄了。
刚才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在他看来,李怀昌八成不知道被关在审讯室里的是他,而且似乎根本不知道这里面关着人!
暗道一声失策,张博后悔啊,后悔刚才不该带着情绪喊李怀昌的名字。
现在人走了,机会也没了!
咯吱……
看到两名警察道貌岸然的模样,张博恨得牙痒痒。
他现在已经恨透了警察这个职业。
“这屋子里好像刚死过人,唉,真不吉利,回家得用柚子叶洗洗身子,去去邪气。”
两名警察的开场白让张博一愣,脑子里猛然闪过张嵩在审讯室撞墙而死的信息,一时间有感而发,老泪纵横。
看着张博四下打量,默默垂泪,两名警察并不知道他是在祭奠惨死在这间审讯室里的亲儿子,还以为张博良心发现,明白这些年偷窃是违法行为,终于升起了悔过之心。
“老人家,以后千万别做贼了,能想通就好。”
见张博“识趣”,两名警察脸色也缓和了些。
但这话差点把张博活活气死。
“哼!想问什么就问,少啰嗦!”
张博一句话,让原本面露善意的两名警察一阵羞怒,“去告诉李怀昌,就说我张博现在在他的局子里做客,让他来见我!”
“什么?我没听错吧?”
一名警察荒唐地看向同事,难以置信道:“他刚才说什么?让局长来见他?”
“好像是。”
“哈哈!”
顿时,两名负责审讯的警察捧腹大笑。
这让张博目光阴沉:“有什么好笑的?还不快去!别到时候后悔!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荒唐!”
其中一名警察阴沉地看向张博,“我们可不是你随便使唤的下人,李局长也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还有,李局长已经休假了,说是要后天才能上班!”
什么?
李怀昌休假?
后天才能上班?
原本满脸傲气的张博,听到这个消息后,顿时面无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