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爹，你问这干嘛？是不是想害叔叔？”
杉杉根本不跟他绕弯子，小脸一板，瞪大眼睛，直接质问了出来。
“你既然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好了。”
“什么药？”
曹大强愣了一下，眉头微皱。
看来血浓于水这句话，还真有点道理。
亲生女儿终究还是和外人不一样。
哪怕平日里调皮捣蛋、惹是生非，关键时刻，总会露出点真心来。
“是我给叔叔摘的草药呀，就是这个。”
她语气轻快，脸上洋溢着天真的笑容。
她说着，蹦蹦跳跳地从一棵树后头扯出一根蔫了吧唧的小草。
那根草细细弱弱的，叶子早已枯黄卷边，边缘还带着干裂的纹路。
“死丫头，你还敢耍我！”
曹大强的脸色唰地沉下来。
他几步冲上前去，脚步带起一阵尘土。
手掌高高扬起，眼看着就要落在杉杉那张还带着笑意的小脸上。
可杉杉哪会乖乖挨打？
她可是从小在林子里野惯了的孩子，机灵得很。
小短腿一蹬，脚尖一点地面，身子轻巧地蹭蹭往后退两步。
她一边躲闪，一边扬起小脸，乌溜溜的大眼睛瞪得圆圆的，扬声大声喊道：“不准欺负杉杉！杉杉是小孩子，你不能打我！”
藏在背后的小手轻轻一挥。
曹大强脚下一滑，瞬间失去平衡。
他瞳孔猛缩，双臂本能地在空中胡乱挥舞，却抓不住任何支撑，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猛地向前扑倒。
寒冬里的土地冻得跟铁板一样，硬邦邦的，结着厚厚的霜层。
身体重重撞击地面的闷响在林中回荡。
林里地面坑坑洼洼，布满树根和凸起的土块。
他运气更差，又一次脸朝下摔在突出的土块上。
鼻子首当其冲，撞了个正着。
前几天才受的伤，鼻梁还在隐隐作痛，如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一股剧烈的疼痛直冲脑门，眼前瞬间发黑。
最倒霉的是嘴巴，凸起的硬土角狠狠磕在唇齿间。
他本能地偏了头护了一下，避免了正面撞击，没把牙直接磕掉。
可上排右侧的两颗门牙已经松得晃荡，稍微一动就钻心地疼。
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来，温热黏稠。
“咯咯咯，你好笨哦！”
杉杉笑得前仰后合，小手捂着肚子，肩膀一耸一耸的。
哼，还记得你之前把我扔地上那件事吧？
这次算我还回来了。
这下扯平啦！
曹大强臊得满脸通红，耳朵尖都烧了起来。
他狼狈地爬起来，转身就走，步伐踉跄，却又倔强地挺直了背。
这丫头太邪性了，简直就是个灾星。
每次只要靠近她，哪怕只是多看一眼，准没好事发生。
必须尽快把她弄走，越远越好。
否则迟早会出大事！
等他回到家，全身冻得发僵，脸上还带着未干的血痕。
刘英子正坐在堂屋缝补衣服，一抬头看见他这副模样，吓得猛地跳起来，手里的针线撒了一地。
“哎哟我的天！你怎么又出血了？！是不是跟人干架了？谁打你了？快坐下！别站着，万一晕倒了可咋办！”
刘英子嘴上说着嫌弃的话，什么“成天惹是生非”“就知道添乱”。
可动作却一点都没慢下来。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进里屋，翻箱倒柜找出那个老旧的红色药箱，取出碘伏和棉签，一边嘟囔着“真是命苦摊上你这么个男人”，一边小心翼翼地给他处理伤口。
“没事，就是天太冷，出门不小心在门槛上撞了一下。昨天那伤口还没结好，可能稍微一碰就裂开了。”
曹大强低着头，语气平静地随口编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而此时另一头的山路上。
杉杉正心情欢快地蹦跳着往家走，脚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她手里提着一个洗得发白的小布袋，袋子鼓鼓囊囊的。
“婶婶！我回来啦！”
张云花刚忙完家务，正眼巴巴地坐在屋里等她。
火炉上的水壶冒着热气，饭菜也早已温在锅里。
一听这熟悉的声音，她立刻从椅子上猛地站起来。
她顾不上这些，三步并作两步朝门口奔去。
还没走到门口，杉杉就一头冲进了屋。
“婶婶你看！叔叔要的药采回来啦，好多呢！这一趟可不容易，爬了好几个坡，还好我都记得你说的那些样子，一株都没错！”
她把布兜往桌上一倒，药材哗啦啦撒了一桌。
有野党参、柴胡、金银花，还有几株晒不干的半夏根，散发着淡淡的草木清香。
张云花看着她那双红肿又沾满泥巴的小手，指甲缝里全是泥土，手背上还划了几道细小的擦伤，心里一阵发酸。
“傻孩子，药哪能比手重要？瞧你手都冻成啥样了，青一块紫一块的……热水早就给你备好了，快来洗洗手，再吃点热乎的暖身子。”
“嗯嗯！杉杉一进门就饿得不行了，肚子咕噜咕噜叫！”
小姑娘笑嘻嘻地甩掉鞋子，蹦到水盆边洗手，一边搓一边抬头看向张云花。
吃完饭后，两人蹲在暖烘烘的厨房里守着药罐子。
炉火噼啪作响，陶罐里的药汤咕嘟咕嘟冒着泡。
窗外天色已暗，寒风拍打着窗户纸。
“婶婶，叔叔再喝几副药，病就能完全好啦。”
杉杉捧着一碗刚煮好的红糖蛋，呼哧呼哧地吹着热气。
见张云花眉头微皱，仍是一脸担忧，便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真的假的呀？”
“当然啦！杉杉可从不说谎哦，骗你是小狗！”
话音刚落，厨房门忽然被一阵冷风吹开。
门板“哐当”一声撞在墙上，寒气直往里灌，吹灭了桌上的油灯。
两人同时打了个哆嗦。
杨大鹏急忙推门进来，用力将门关紧，还特意用木栓卡死。
他跺了跺脚上的雪，抬眼看到媳妇和杉杉靠在一起说说笑笑的样子，心头一热，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杉杉马上挪了挪屁股，腾出一小块位置，拍了拍身边的地方。
“叔叔快过来这边坐，这里最暖和！火烤得背都不冷了！”
“哎哟，我们杉杉真是懂事，又乖又贴心。”
杨大鹏笑得合不拢嘴，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张云花也在一旁乐开了花，眼睛眯成了两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