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一拉门栓就看见门口站着这群人。
他脸色“唰”地一下沉了下来。
二话不说，抬手就想把门狠狠甩上。
小周伸出肩膀一顶，硬生生将那扇欲关的门板抵住。
“曹同志，别关！我们真有正事找你！”
小周喘了口气，语气诚恳。
“能有什么正事？你们这些闲人，一天到晚没事干，净来我家惹是生非！滚蛋！我家不欢迎你们！”
曹大强声音粗哑，满脸不耐烦。
一边说着，一边使出全身力气往屋里拽门。
可他哪抵得过身强力壮的小周。
那扇门纹丝不动，任他怎么拉扯都没用。
凌安勋默默站在人群后头，冷眼看着这一幕。
他实在不想再搭理这种态度恶劣的人。
可张云花却看不得孩子出事。
她往前跨了一步，声音放得柔和了些。
“你家孩子跟着上山，采了一筐毒蘑菇，满山乱跑，连个大人影都见不着。这会儿还没回家，那你可得赶紧去找啊，别等真出了事，到那时候，哭都来不及。”
话音刚落，曹大强的脸色比刚才更难看了。
“你胡咧咧啥？我闺女多聪明？她打小就懂事，胆子又小，怎么会去碰那种玩意儿？你少在这儿血口喷人，污蔑我家孩子！”
他怒声反驳，眼中满是防备。
杉杉闻言瞥了他一眼，嘴角一歪，露出一个不屑的神情。
张云花还想再劝几句。
可曹大强却突然一挥手，嘴里不耐烦地吼道。
“走走走！别在这儿碍眼！我家的事不用你们管！”
“这人……”
张云花一边往回走，一边低声嘟囔。
“自家闺女都不管？曹大强是真没心还是装傻？这么大的事儿能当耳旁风？”
回家的路上，她心里堵得慌，脚步也沉了不少。
杉杉察觉到了她的情绪，伸手轻轻扯住她的衣角。
“婶婶，明天咱们去吃糖炒栗子好不好呀？香喷喷的，热乎乎的，你闻闻，我兜里还偷偷藏着一颗呢～”
她说着，还把小手伸进口袋，晃了晃，露出一点栗子壳。
张云花低头看着她，只见小姑娘小脸红扑扑的。
她胸口堵着的那口气突然就顺了。
杨大鹏走在前头，听见两人对话，回头瞅了眼，嘴角往上翘了翘。
她这人吧，脾气急得很，说话又冲又快。
可真要谁家遇上难处，第一个冲上去帮忙的，往往就是她。
要不是杉杉在身边，今天这事儿，怕是得哄到天黑，她才肯消气。
曹大强心里其实压根没当回事。
刘英子也不在家，家里就他和佳佳两个。
他脑子里悄悄转过一个念头。
如果佳佳真的没了，刘英子的心也该收回来吧？
不会再整天念叨这丫头，也不会再因为一点小事就跟他吵。
等刘英子从娘家回来，发现孩子出了事。
哭一场，闹一场，可日子总得过下去。
那时候，他再温柔些，两口子重新开始，再生个带把儿的……
那一切，不就都回来了吗？
他甚至开始幻想未来的画面。
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坐在他膝上，叫他“爸爸”。
而刘英子站在一旁，笑得一脸满足。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刘英子拎着个布包，脸上还带着几分喜气。
曹大强心脏“咚”地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刘英子一点没察觉。
她把布包往桌上一搁，直直扑过来，拉着他就讲。
“大强！事儿成了！”
“我哥那边打通关系了！人事科的杨主任点头了，只等下个月调令下来，咱们就能调去市里的机械厂！那儿待遇好，还有分房指标！”
曹大强抓着刘英子的手，眼睛瞪得老大。
“你说的是真的？杨主任亲自点头？那是不是意味着，咱们马上就能走？”
“嗯！”
刘英子用力点头，眼角泛着光，
“不只是调走，大强，这是机会！咱们熬出头的日子到了！”
两人凑在一块，说了好半天。
曹大强越听越激动，咬着牙，声音压得极低。
“太好了！只要调离这儿，离开凌家的视线，凭我这本事，早晚能出头！”
“到时候让你们过上好的日子！住楼房，吃细粮，我都做到！”
“嗯，我相信你。”
刘英子眼眶都红了。
随即扑进他怀里，把脸埋在他胸前。
直到这时，她才想起问。
“对了，佳佳呢？”
曹大强心头一颤，扭过头去，假装整理衣柜，语气冷冰冰的。
“那丫头？整天疯野不着家，你别管她。饿了自然就回来。”
“唉，这孩子，真是让我给宠坏了。”
刘英子叹了口气。
她想起临走前，佳佳眼巴巴地问“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心里一阵发酸。
“天还早，我去找找，回来再做饭。”
她话没说完，人已经冲出门了。
刘英子一路小跑，穿过家属区，目光扫过每一扇窗户。
她喊着“佳佳”，声音由急切到嘶哑。
可回应她的，只有几声狗叫和远处孩子嬉闹的回音。
是不是孩子们带她上山玩了？
想到这，她一肚子火，挨家挨户敲门质问。
“我家佳佳有没有来过？”
“你们见没见过她？”
“今天是不是一块儿出去玩了？”
门一扇扇打开，每张脸都写满惊愕。
“你们不是天天一块儿玩吗？她人呢？”
刘英子的声音已经变了调。
“我……我们真没跟她一起。”
几个小孩吓得直哆嗦。
可他们越慌，刘英子越觉得是在心虚。
话一下子尖了。
“你们是不是欺负她了？是不是把她推哪儿去了？”
家长听了也不乐意，纷纷上前护住孩子。
“大嫂，你这是干什么？我家娃一天没出门！”
“你不能这样吓孩子，有话好好说！”
“佳佳没来过我们家，我们谁都没见着！”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就在众人争执之际，有个小男孩终于怯生生地开口了。
“阿姨，每次佳佳跟我们玩，一摔一碰，您就骂我们。所以我们……都不敢找她了。”
刘英子僵在原地，脸“唰”地白了。
“今天去山上采蘑菇，也没叫她。她去哪儿了我真的不知道……”
几个孩子围在一起，吵吵嚷嚷地说个不停。
有的说看见佳佳往村口方向走，有的说好像在后山小路边瞥见她影子。
可谁也没真敢肯定。
大人们站在不远处，双手抱胸，目光冷冷扫过刘英子那张苍白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