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允许你动我的东西的?”维茵斯语气冰冷地质问着杉。
杉愣了一下,似乎不太明白他所指的是哪方面。是衣服的问题吗?总不能让自己光着身体四处走吧。还是打扫卫生的事?既然没有擅自扔掉任何东西,应该不至于生气吧。难道是因为共鸣门锁?可是如果不共鸣,就无法自由出入了。莫非是罐子里的材料和食材的问题?很珍贵吗?木系魔法应该可以催生,不算是珍贵吧。
杉忽然敲了一下手心,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是不喜欢炖菜吗?”
“你!”维茵斯的声音拔高了几分,对杉的超绝钝感力感到无语,然而被他这么一气,先前那些迷茫的心情反倒是得到了缓解。果然!这个男人实在是太惹人讨厌了!
杉也不再多说什么,嘴里轻声哼唱着小曲自顾自地走去盛菜,随后毫不客气地坐下开始用餐,并时不时地用一种“你真的不吃吗?”的表情看着维茵斯。
维茵斯看着杉那副对他所做的事情毫不在乎的模样,心中感到一噎,难以言喻的烦躁油然而生,仿佛有一种奋力一拳挥出去却打在了棉花上的无力感。
杉现在的态度和行为,比愤怒的质问他更让他感到难受。
杉的态度让维茵斯感到,他所做的报复,就像一个笑话。他竭尽全力想要伤害对方,想要证明自己的强大与独立,想要与对方切割关系,然而对方却完全不接招。
依旧采用那套杉固有的,无视维茵斯诉求的方式,来处理一切有关维茵斯的事情。
“别吃了!”维茵斯低吼道。
杉停下了动作,抬起头,看着维茵斯,眼神里带着一丝困惑,似乎在问“为什么”。
“滚!”维茵斯怒视着他,手指大门,咬牙切齿地吼道,“立刻从我的家里滚出去!从我的世界里消失!我不想再见到你!”
杉低下头,继续吃着碗中的食物,甚至还为自己倒了一杯水,语气坚定地说道:“我不走。”
“你到底想怎么样?!”维茵斯的耐心彻底耗尽了,他迈步向前,一挥手将杉面前的碗以及杉为他盛的那碗食物一并扫落地面,“我说了,我不想再见到你!难道你听不懂人话吗?!”
杉看着地上被维茵斯打翻的食物,轻轻挑了挑眉,随后看向维茵斯,语气有些冰冷地说道:“我应该说过,不要浪费食物。”
维茵斯被杉的语气惊得心头一颤:“对不……呃。”对师父的本能的恐惧令他条件反射地想开口道歉,但话到嘴边又迅速镇定下来,深呼吸一下之后,用近乎咆哮的语气质问杉:“为什么!?你就这么喜欢看着我痛苦吗?你就这么享受控制我吗!”
在维茵斯的咆哮中,杉站起身,弯腰捡起地上的餐具,同时指尖轻轻一弹,一股火苗瞬间蹿出,将地上的食物残渣烧得干干净净。
“不是。”杉的声音很轻,又恢复了平时那种温柔的语气,“我要保护你。”
“保护我?哈哈,保护我??哈哈哈哈哈哈!!”维茵斯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放声大笑了起来,“我不需要你的保护!六年前我不需要,现在我更不需要!我在蜃楼之喉过得好好的,没有你,我反而过得更好!”
“不好。”杉轻轻摇了摇头,将碗放入水池,转回身,满脸心疼地看着维茵斯,“你瘦了很多,身上留下了很多伤疤,魔力运转也不顺畅。这里的空气不好,风沙太大,阳光更是异常毒辣,不适合我们居住。而且,我能感觉到你似乎非常不安。”
他的语气很认真,像是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
维茵斯看着杉,突然觉得很累,这个人甚至意识不到自己的不安是谁造成的。
他与杉之间,仿佛存在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尽管他们说着相同的语言,但却着各自的价值观,对同一事物的理解更是完全不同。
维茵斯感觉自己似乎永远无法让杉明白,他想要的不是保护,而是自由。
而杉此刻也无法理解,他的保护对维茵斯来说,是对维茵斯的成长有多么大的否定。
“随你的便。”维茵斯最终放弃了争辩,他转身走向门口,“你想留下就留吧。但别指望我会对你有什么好脸色!我不保证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你最好睡觉的时候都睁着一只眼睛!更不要随便动我的东西!”
放完狠话,他就开门走了出去,仿佛身后房子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杉望着他决绝的背影,原本带着微笑的脸上,笑意更深了。他抬手遮挡住压不下去的嘴角,金色的眼底全是得逞的笑意。
“哼哼,竟然对我放狠话呢,真可爱啊维茵斯。”杉笑着走向水池,准备继续打扫房间。
他虽然还是无法理解维茵斯为什么会这么抗拒他的保护。但他并不在意,维茵斯的态度不会影响他接下来要做的事。
就像森林里的树木,不会因为风雨的吹打就放弃生长。他对维茵斯的守护,也不会因为维茵斯的抗拒就停止。
维茵斯走出家门后,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去北门寻找冒险者,也没有去自己在中央大街的店铺。他就那样漫无目的地走在蜃楼之喉的街道上,心中烦躁。
杉的平静和固执,像一个铁钳,狠狠地钳住了他的心,压得他喘不上来气,他现在急需找到可以舒缓这份压力的事做。
他原本以为,前天晚上的事情,就算不能让杉知难而退,至少也能让他袒露出一些真实的想法,哪怕是愤怒也好,但杉没有。
杉依旧是那个杉,固执、自我,挂着那令人作呕的虚假微笑,继续用那套自以为是的方式,试图将他重新纳入羽翼之下。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来到了中午,阳光的炙烤让维茵斯感到不适,可偏偏杉那句“不适合我们居住”的话,因为这份不适感又不受控制地在脑中乱撞,这下维茵斯更加烦躁了。
维茵斯决定找个地方躲避一下太阳,于是走进了一家简陋的酒馆,可能是时间的原因,店里没有什么人,维茵斯走到了最角落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最烈的酒,仰头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灼烧着他的喉咙,本想着像人类们说的什么借酒浇愁,结果这辛辣的味道反而让他回忆起杉来到他家之后的事情。
神志不清的杉会服从除了别叫他名字以外的几乎一切命令,不吵不闹,哪怕被鞭打得满身是伤,也会乖乖地站在那里露出最脆弱的部分,让人忍不住想要再多“欺负”他一下。神志不清的杉可远比平时的杉像活人,会哭会主动撒娇,会发出不符合他形象的声音,就连脸上那虚假的微笑也收了起来。
可是即便如此,当他向杉询问那些他在意了十几年的问题时,杉依旧什么都不肯说,只是一遍又一遍念叨着“维茵斯,别走”。神志不清的杉,脆弱得好像一只被抛弃了的幼兽,如果自己不是跟在杉身边长大的,如果杉不是自己的师父,就那副样子还以为杉跟自己一样,还是个“孩子”。
想到自己跟在杉身边长大,维茵斯又想起了那天杉刚见到他的时候那脸上不加掩饰的喜悦,再想到今早杉为他准备早餐的样子,心中那股扭曲的情感再次翻涌起来。
恨他,怨他,却又无法彻底摆脱他。
甚至在看到他受伤的时候,会有一丝莫名的心疼。
看到他不为人知的一面,又会产生莫名的占有欲。
这种感觉,让维茵斯感到无比的厌恶和恐慌。
他已经不想再次对杉产生任何除了恨意之外的感情了,更不愿意承认自己会对杉有其他感情。
否则,他在这六年里的挣扎,他所承受的痛苦和屈辱,都将变得毫无意义
维茵斯又点了一杯酒,正准备喝下,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