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爱?”
德嫔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事情,竟低低地笑出声来。
“采苹,你跟在我身边也是见识过风雨的,怎么还是如此天真?帝王的宠爱只会给你带来无尽的风波,成为众矢之的外还能有什么用?指望君心长久,情情爱爱?多么愚蠢的想法。”
她微微支起身子,用手撑着额角,目光望向窗外渐渐暗淡的天色。
“要是真想自己过得好,不如盼着我阿玛伯父哥哥们能再得几桩军功,这才是你立足后宫的重要资本,与其眼红别人的盛宠,不如着眼于家世的崛起,做到宜嫔那般明明不喜欢,偏偏要做出垂怜的模样,那才是咱们该羡慕的。”
采苹垂首听着,脸上仍是一副似懂非懂难以领悟的神情。在她看来,被天下最尊贵的男子如此珍视宠爱,难道不是世间女子梦寐以求的福分吗?皇帝的恩宠,怎么会不好呢?
德嫔见她一知半解,知晓她是朽木难雕,索性闭眼假寐,不再言语。
采苹替她揉着太阳穴,目光怔忪的看着那盘渐渐由绿转黄的佛手,那般浓烈的一抹颜色,在沉寂的宫里是如此的醒目,清冷香气悠远绵长,沁人心脾。
入夜,令窈坐在小厨房方桌前眉头紧蹙,一瞬不瞬地盯着沁霜和叠翠小心翼翼地为栖芷和翠归包扎。
慎刑司的酷刑绝非儿戏,那拶子夹过的痕迹深深嵌入皮肉,指甲青紫,有些地方甚至皮开肉绽,几乎看不见一块完好的皮肤。饶是沁霜和叠翠动作再轻再柔,依然让栖芷和翠归疼的一头冷汗,牙关紧咬,抽气声不断。
令窈看得心都揪在了一起一阵阵发紧,说不出的心疼与愧疚。忍不住一叠声叮嘱:
“沁霜,再轻些……对,就是这样……叠翠,那药粉撒均匀些,仔细别沾到伤口外边。哎呀,小心,别碰着那破皮的地方了……”
翠归见她愁容满面,眼中含泪,强忍着钻心的疼痛,不免挤出一丝笑宽慰她:
“主子,您别担心,真的没事儿,就是瞧着吓人罢了。梁谙达后来悄悄请来的那位老太医看过了,说万幸都是皮外伤,没伤着筋骨,好好将养些日子抹上药慢慢就能长好。”
令窈心疼道:“就算是皮肉伤,这也够疼的,十指连心啊。这些日子你们俩什么活儿都不许干,就给我好好养伤。
主子爷都发话了,会拨两个稳妥的小宫女专门伺候你们起居换药,你们只管安心歇着就是。”
栖芷脸色苍白,紧咬下唇,闻言扯了一抹笑:
“真是谢主子爷体恤了。”
叠翠一边忙着清洗伤口,仿佛为了转移她们的注意力,一边闲聊说道:
“主子您是不知道,主子爷那日视察完灾民安置后天已经黑透,便在纳兰大人府邸将就一夜。
次日奴才寻到机会让赵昌出宫向主子爷送消息,赵昌回来说主子爷当时正商议赈灾的要紧事,周围还围着一群大臣呢,一听到消息脸色唰地就变了。
什么都顾不上了,连马车都等不及备,直接让梁九功牵了马来,翻身上马,一路疾驰回宫。饶是这样紧赶慢赶,到底还是没赶。”
令窈叹息一声:“能赶回来,就很好了。只要知道主子爷在,我心里就踏实不少,知道天塌下来,总还有个能依靠的主心骨在。”
叠翠心思活络,乾清宫东暖阁一行人走后,她特意找了借口在梁九功那里寻得机会细细看了看那封遗书。
“主子,有件事,奴才心里一直存着疑影儿。乾清宫那会儿人杂,奴才没敢细说。
后来人都散了,奴才特意寻了个由头,凑到梁谙达跟前,又仔仔细细地看了看那封所谓的遗书。”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一旁帮忙递剪刀热水的梅子,问道:
“梅子,据你所知,据你所知你家会让女孩家读书识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