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龙山脉,名副其实。
参天古木在这里变得稀疏扭曲,枝叶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灰黑色,仿佛被某种力量侵蚀。裸露的岩石多是暗红或漆黑,如同干涸的血液与焦土。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味、腐殖质气息,以及一种若有若无、仿佛来自远古战场的肃杀与死寂。
这里的灵气更加狂暴,寻常修士在此修炼,极易走火入魔。但对于身负《祖龙吞天诀》的林凡而言,这种混乱的能量环境,反而让他如鱼得水。吞噬龙脉微微运转,便将周遭狂暴的灵气强行吸纳、碾碎、炼化,转化为精纯的混沌龙气,补充着消耗。
他的速度极快,在崎岖的山地间如履平地,暗金色的身影与昏暗的环境几乎融为一体。龙魂之力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不断扫描着前方和周围。
“吼!”
一声充满暴虐的咆哮从侧前方传来,腥风扑面!一头形似猎豹,却大上数倍,通体覆盖着骨刺,双眼赤红的妖兽从一块巨石后扑出,利爪闪烁着幽光,直取林凡脖颈!
四阶巅峰妖兽,蚀骨豹!速度奇快,爪牙含有剧毒,足以对金丹初期修士造成威胁。
林凡眼神都没动一下,前冲的身形没有丝毫停顿,只是随意地一拂袖。
嘭!
一股无形巨力轰然爆发,那蚀骨豹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气墙,前扑之势戛然而止,发出一声短促的哀鸣,整个身体如同被碾碎的西瓜般爆裂开来,血肉骨骼瞬间化为齑粉,只有一颗蕴含着精纯妖力的内丹和几根最坚硬的骨刺被林凡袖袍一卷,收入囊中。
秒杀!
他甚至没有动用任何战技,仅仅是护体龙气的外放,便轻易碾死了一头四阶巅峰妖兽。
“吞噬。”
心念微动,那蚀骨豹溃散的血肉精气和妖力,尚未完全消散于天地,便被一股无形的吞噬之力强行聚拢,化作一道微弱的血色气流,融入林凡体内,被龙帝道种瞬间炼化。
“聊胜于无。”林凡感受着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能量补充,微微摇头。到了法相境,低阶妖兽和普通金丹修士的能量,对他提升已经微乎其微。
他继续前行,根据舆图指引,避开了一些标注的群体性妖兽巢穴和天然险地。一路上,又顺手解决了十几头不开眼的低阶妖兽,吞噬其精华,同时也对葬龙山脉的环境有了更直观的了解。
这里不仅妖兽凶悍,地形也极其复杂。有的地方遍布毒沼,瘴气弥漫,腐蚀性极强;有的地方存在天然迷阵,神识探入其中如同泥牛入海;更有些区域,空间结构不稳定,偶尔会出现细小的空间裂缝,危险异常。
也难怪古龙域被称为险地,仅仅是这外围的葬龙山脉,就足以让大部分金丹修士望而却步。
行进约莫两个时辰,翻过一座陡峭的山脊,前方传来轰隆隆的水声,以及一股更加浓郁的腥风和水汽。
一条宽阔湍急的黑色大河横亘在前,河水浑浊,散发着刺鼻的腥味,河面不时冒出巨大的气泡,炸开时带起一缕缕墨绿色的毒烟。河对岸,是一片更加茂密、颜色也更加深邃的原始丛林,那里就是舆图上标注的“黑水泽”区域,距离他的目的地“无名峡谷”已经不远。
而在这条被称为“腐骨河”的岸边,此刻却并不平静。
三男两女五名修士,正陷入苦战。他们的修为都在金丹初期到中期,衣着统一,似乎是某个宗门的弟子。而他们的对手,是数十只从黑色河水中不断爬出的、形似鳄鱼,却长着两个头颅,浑身覆盖着粘稠黑色淤泥的怪物——双头腐尸鳄!大多是三阶,但其中混杂着几头四阶的存在。
这些腐尸鳄皮糙肉厚,力大无穷,更麻烦的是它们喷吐的黑色淤泥具有强烈的腐蚀性和麻痹毒性,口中喷出的毒烟也能扰乱心神。那五名修士结成一个简单的防御剑阵,剑光纵横,不断将扑上来的腐尸鳄斩退或击杀,但自身也岌岌可危,护体灵光在毒烟和淤泥的侵蚀下明灭不定,人人带伤,脸色苍白,显然灵力消耗巨大。
“周师兄!怎么办?这些怪物越来越多了!”一名年轻的女弟子挥剑斩断一头腐尸鳄的头颅,溅了一身腥臭的淤泥,带着哭腔喊道。
被称为周师兄的是一名面容沉稳的青年,修为金丹中期,是几人中最高的。他剑法凌厉,每次出手都能重创甚至斩杀一头腐尸鳄,但脸色也极其凝重:“坚持住!我们已经发出求救信号,只要撑到师叔他们赶到……”
话未说完,河中猛地掀起巨浪,一头体型远超同类的双头腐尸鳄王跃出水面!它身长超过五丈,两个头颅狰狞可怖,气息赫然达到了五阶巅峰!相当于人类金丹大圆满!
腐尸鳄王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粗壮的尾巴猛地一拍水面,激起漫天黑色的毒水箭,如同暴雨般射向那五名修士!同时,它庞大的身躯带着碾压一切的气势,猛地冲向剑阵!
“不好!”周师兄脸色剧变,这腐尸鳄王的实力远超他们,这一击之下,剑阵必破!
其余四名弟子也面露绝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暗金色的流光,如同撕裂阴霾的闪电,自山脊之上疾驰而下,后发先至,瞬间横跨数百丈距离,出现在了腐尸鳄王与那五名修士之间!
来人自然是林凡。
他本来不欲多管闲事,但这腐尸鳄王的气息,勉强能入他眼,其妖丹和一身精血,抵得上数十头低阶妖兽。而且,他需要过河,清理掉这个拦路的家伙,也省得麻烦。
面对那漫天激射的毒水箭和腐尸鳄王碾压而来的庞大身躯,林凡只是平静地伸出了一根手指。
指尖之上,一缕混沌色的龙气凝聚。
他对着那腐尸鳄王,轻轻一点。
“定。”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个平淡的字眼。
然而,就在这个字出口的刹那,以林凡指尖为中心,一股无形的、蕴含着法则力量的波动瞬间扩散开来!
那漫天激射的毒水箭,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骤然凝固在半空之中,维持着激射的形态,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那头气势汹汹、重若山岳的腐尸鳄王,前冲的庞大身躯也猛地僵住,如同陷入了无形的泥沼,它那两个狰狞的头颅上,四只竖瞳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不解,它想咆哮,却发现连声音都被禁锢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
那五名原本绝望的修士,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什么神通?!言出法随?定身术?可什么样的定身术,能定住一头五阶巅峰的妖兽和它发动的攻击?!
林凡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惊,他身形一动,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那被定住的腐尸鳄王头顶,覆盖着龙鳞的右脚,轻轻踏下。
看上去轻飘飘的一脚,落在腐尸鳄王坚硬的头骨上。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如同爆豆般响起!
腐尸鳄王那庞大的身躯,从头颅开始,寸寸碎裂!如同被无形的巨力从内部碾压而过,瞬间化作一滩肉泥,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一声!
一颗拳头大小、闪烁着幽暗水光的妖丹,和一团较为精纯的血肉精华,被林凡随手收起。
与此同时,那被定在半空的毒水箭,也失去了力量支撑,哗啦啦如同普通雨水般落入河中。
整个过程,不过呼吸之间。
从林凡出现,到定住攻击、踏碎鳄王、收取妖丹,行云流水,轻松得如同拂去衣袖上的尘埃。
直到此时,那凝固的时空才仿佛恢复了流动。
剩下的那些双头腐尸鳄,失去了首领,又感受到林凡身上那如同天敌般的恐怖龙威,顿时发出恐惧的嘶鸣,如同潮水般退入黑色的河水中,消失不见。
河岸边,只剩下那五名劫后余生的修士,以及独立于河岸、衣袂飘飘的林凡。
五名修士看着林凡的背影,如同看着一尊降临凡尘的神只,敬畏、感激、以及难以言喻的震撼充斥心头。
周师兄最先反应过来,强忍着伤势和内心的惊涛骇浪,连忙上前一步,对着林凡深深一揖,声音带着颤抖:“多……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晚辈周岩,乃青木宗门下,感激不尽!”
其余四名弟子也连忙跟着行礼,态度恭敬到了极点。
林凡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五人。他看得出,这几人根基还算扎实,并非奸邪之辈。
“举手之劳。”林凡淡淡开口,声音平和,却自带一股威严,“你们可知,前往‘黑风涧’西南方向的一处无名峡谷,最近的路如何走?”
他虽然有舆图,但地图终究是死物,有些细节未必有这些常年在葬龙山脉活动的修士清楚。
周岩闻言,不敢有丝毫隐瞒,连忙道:“回前辈,您说的那处无名峡谷,晚辈等人略有耳闻。此地异常凶险,不仅盘踞着大量‘地穴魔蛛’,更深处似乎还有天然毒瘴和迷阵,据说连元婴修士都曾在那里迷失过方向。最近的路,确实需要渡过这腐骨河,穿过前方的黑水泽,但黑水泽中危机四伏,不仅有各种毒虫异兽,沼泽本身也暗藏杀机……”
他详细地将路线和可能遇到的危险说了一遍,与林凡手中的舆图相互印证,更加详尽。
林凡听完,点了点头:“多谢告知。”
说完,他便欲转身过河。
“前辈请留步!”周岩连忙叫住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翠绿色的叶子状符箓,双手奉上,“此乃我青木宗的‘青灵叶’,蕴含一丝乙木精气,可一定程度上抵御毒瘴,净化污秽。前辈要去那等险地,此物或能派上些用场,聊表晚辈等人谢意,还请前辈务必收下!”
林凡看了一眼那青灵叶,品质尚可,对他虽然用处不大,但这份心意他领了。他随手接过,点了点头:“有心了。”
不再多言,他一步踏出,身形如同没有重量般,轻飘飘地落在了湍急浑浊的腐骨河面上,脚下龙气微吐,踩波踏浪,如履平地,几个起落,便已到了对岸,身影没入那片更加阴暗深邃的黑水泽丛林之中,消失不见。
直到林凡的身影彻底消失,周岩等人才长长松了口气,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周师兄……这位前辈,到底是什么修为?太可怕了!”那名年轻女弟子心有余悸地问道。
周岩望着林凡消失的方向,眼神复杂,摇了摇头:“深不可测……至少是元婴前辈,而且绝非普通的元婴!一言定乾坤,一脚碎妖王……这等手段,闻所未闻!幸好我等没有怠慢。”
他顿了顿,严肃地对其他四人道:“今日之事,以及这位前辈的样貌、特征,绝不可对外泄露半分!否则,恐招来杀身之祸!”
“是!师兄!”四人连忙应道,心中对那位神秘而强大的“前辈”,充满了敬畏与好奇。
而此刻,踏入黑水泽的林凡,已然将刚才的小插曲抛诸脑后。他的目光,穿透层层迷雾与毒瘴,望向了远方那处散发着隐秘空间波动的无名峡谷。
真正的探索,即将开始。而身后那些追兵的气息,在他的感知中,也正在快速逼近。
猎场,已经铺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