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应的克制像给两人之间加了层透明的屏障。他依旧抱着她吃饭，牵着她散步，可那些带着侵略性的亲昵都收了起来，连吻都变得小心翼翼，只敢落在发顶或额头，像对待易碎的瓷器。
思怡起初有些茫然，不明白为什么林应突然变得这样“规矩”。她还是会像以前那样，在他看书时凑过去亲他的脸颊，在他工作时抱着他的胳膊撒娇，林应每次都会停下动作回应她，只是眼底总藏着些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这天下午，阳光正好，思怡自己晃悠到小花园。刚绕过丛栀子花，就看见角落里有两个年轻人依偎着，男孩正低头吻着女孩的唇。
思怡停下脚步，歪着头看得入了迷。她见过林应这样吻她，那天夜里的记忆虽然模糊，可唇齿间的触感和林应急促的呼吸，她总觉得像根细细的线，轻轻缠着心口。
她慢慢走过去，蹲在两人面前，仰着小脸认真地问：“你们为什么要咬对方呀？是生气了吗？”
那对小情侣吓了一跳，慌忙分开，女孩的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男孩尴尬地挠挠头，刚要说话，就见一个身影风风火火地冲过来，一把将思怡拽了过去。
“思怡！你跑这儿来干什么？”张沐的声音带着点急，他刚才在计算部找不到人，一路寻到花园，就看见这让人头皮发麻的一幕。
思怡被他拽得一个踉跄，小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挣开他的手追问：“张沐，他们为什么要咬嘴巴？是不是像林应那样，生气了就会咬我？”
张沐心里“咯噔”一下，低头看见思怡眼里蒙着层水汽，眼看就要哭出来，赶紧蹲下来哄她：“不是不是，他们那是……那是在表达喜欢呢。”
“喜欢就要咬嘴巴吗？”思怡更困惑了，小手攥着张沐的袖子，声音带着哭腔，“那林应咬我，也是喜欢我吗？可他那天好凶……他是不是讨厌我了才咬我？”
豆大的眼泪顺着脸颊滚下来，思怡越想越委屈，抽噎着说：“他现在都不抱我睡觉了，也不亲我了……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张沐听得心头火起，不用问也知道，定是林应那小子又没控制住，把人吓坏了。他叹了口气，伸手替她擦眼泪：“别瞎想，林应怎么可能不要你？他那是……那是笨，不知道怎么疼人。”
他哄了半天，才把思怡的眼泪止住，牵着她往回走时，心里已经把林应骂了千百遍。这混小子，守着这么个宝贝疙瘩，不知道轻拿轻放，偏偏要用那套偏执的法子，真不怕把人吓跑。
周末的聚会定在基地的露天餐厅，晚风带着草木的清香，桌上摆着方小宁亲手做的点心，刘婉泡的果茶酸甜适口。
思怡窝在林应怀里，手里拿着块芒果干，小口小口地啃着。林应的手臂圈在她腰上，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衣角，目光落在她发顶，温柔得像一汪春水。
张沐看着这一幕，清了清嗓子，故意扬高声音：“某些人啊，前阵子不知道发什么疯，把我们思怡吓得掉眼泪，现在倒学会装模作样了。”
林应抬眼看他，没说话，只是把思怡抱得更紧了些。
方小宁在一旁附和：“就是，思怡现在多好啊，每天开开心心的，有些人就不能少点乱七八糟的心思，好好陪着她吗？”
刘婉也叹了口气：“思怡受的苦还不够多吗？林应，你可不能再吓她了。”
朋友们你一言我一语，语气里带着嗔怪，更多的却是关心。他们看着思怡从那个骄傲耀眼的计算部部长，变成如今需要人呵护的模样，心里都不是滋味，更见不得她受一点委屈。
林应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他知道大家说得对，那天夜里的失控，是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思怡，她似乎被这阵仗吓到了，手里的芒果干也不啃了，大眼睛眨了眨，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不吵……”她小声说，小手抓住林应的衣襟，又转头看向张沐他们，“好朋友，不吵。”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像羽毛轻轻拂过每个人的心尖。刚才还带着点火药味的气氛，瞬间就散了。
张沐无奈地笑了笑：“行，不吵，我们就是跟你家林应说说话。”
思怡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重新拿起芒果干，递到林应嘴边：“吃。”
林应咬了一口，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心里却涌上一阵酸涩。他低头在她发顶亲了亲，声音低沉：“对不起。”
这次不是对思怡说的，是对在场所有关心她的人说的。
聚会散了，林应抱着思怡往回走。月光洒在小路上，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今天他们说我，你是不是不开心了？”林应轻声问。
思怡摇摇头，小手搂住他的脖子：“他们是好人。”
在她简单的世界里，会为她说话，会陪她玩的，都是好人。
林应笑了笑，心里的愧疚更深了。他抱着她回到房间，把她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正要起身，思怡却突然拉住他的手。
“林应。”她仰着小脸看他，眼睛在月光下亮晶晶的。
“嗯？”
思怡慢慢凑过去，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像小鸡啄米似的，又快又轻。
“林应，开心。”她说得认真，小脸上满是期待。
林应愣住了，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软。他俯身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他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像个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开心，”他哽咽着说，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有你在，我怎么会不开心。”
基地的总榜就挂在中央大厅最显眼的位置，每天都有人围着看。尤其是考核结束后，榜单上的名字和绩点会有一次大变动，有人欢喜有人愁。
可无论下面的名字怎么换，最顶端那个名字，永远雷打不动——思怡。
后面跟着的那个百万级绩点，红得刺眼，比第二名高出整整几十万。就算林应偶尔能冲到第二，也只能望洋兴叹。
“思怡姐这绩点，怕是要成传说了。”小王看着榜单，忍不住感慨。
旁边的小李点点头：“可不是嘛，听说当年国际编程大赛，思怡姐一个人挑落了三个顶尖团队，那代码写得，简直是艺术品。”
“还有星尘算法，”另一个同事接话，“现在还在自己运行呢，咱们基地的防护网和防火墙，比国家的都厉害，全靠它撑着。”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语气里满是敬佩。可说着说着，声音就渐渐低了下去。
“真怀念那时候的思怡姐啊，”小王叹了口气，“站在台上领奖的时候，那眼神，亮得能把人吸进去。”
“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小李小声说，“至少……她还在。”
是啊，还在就好。
这天下午，思怡自己走到计算部，想找小王玩机器人。刚进门，就听见大家在说她。
“思怡姐以前写的代码，我到现在都看不懂，太精妙了。”
“她设计的星尘算法，听说能自己学习进化，这要是放在外面，得引起多大轰动啊。”
思怡站在门口，歪着头听着。这些话她大多听不懂，可她知道他们在说她，语气里带着她熟悉的善意。
“我来了。”她脆生生地喊了一声。
计算部的人都回过头，立刻换上笑脸：“思怡姐来啦！”
小王赶紧把机器人拿过来：“你看，我给它装了新零件，会跳舞了。”
思怡开心地拍手，刚才听到的那些话，很快就被机器人跳舞的新奇感取代了。
林应来找她的时候，就看见她坐在地毯上，和一群人围着机器人笑，小脸上满是纯粹的快乐。
他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进去。他想起张沐说过的话，想起总榜上那个耀眼的名字，想起大家偶尔流露出的怀念。
他知道，大家想念那个意气风发的思怡，就像他也想念那个会跟他拌嘴、会在他面前骄傲得像只小孔雀的女孩。
可他更爱现在这个会因为一块蛋糕开心半天，会因为他不开心而笨拙地安慰他的思怡。
他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玩够了吗？该回家吃饭了。”
思怡点点头，伸出小手要他抱。林应把她抱起来，她立刻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林应，机器人跳舞，好看。”
“嗯，你喜欢就好。”林应笑了笑，抱着她往外走。
路过中央大厅时，思怡指着总榜，小声说：“我的名字。”
林应抬头看了一眼，那个熟悉的名字和刺眼的绩点，在他眼里却不如怀里女孩的笑容重要。
“是你的。”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都是你的。”
无论是过去那个耀眼的名字，还是现在这个需要他呵护的女孩，都是他的思怡，是他存活在这世间的唯一证明，是他愿意用一生去守护的光。
未来还很长，或许有一天，她会记起所有，会变回那个骄傲耀眼的模样。但无论怎样，他都会陪着她，一步一步地走下去。
因为他是她的人间，是她永远的归宿。
而她，是他的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