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灯在雨中晕染开来，像被打翻的颜料。凌翔站在金鼎会所的霓虹招牌下，雨水顺着他的黑色风衣滴落。冯少的劳斯莱斯幻影停在路边，车窗降下，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上来吧，带你开开眼界。冯少的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
凌翔拉开车门，皮革与檀香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车内温度恰到好处，与外面阴冷的雨夜形成鲜明对比。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冯少——这个城中新贵的独子，二十六岁就已经掌控着家族大半产业，包括那家传闻中利润惊人的新康医院。
听说你最近在打听医院的事？冯少的手指在真皮座椅上轻轻敲打，节奏如同倒计时。
凌翔的指尖微微收紧，但面上不显：只是好奇，冯氏怎么在医疗行业也做得风生水起。
冯少笑了，那笑容像是画在脸上的面具：待会你就明白了。先看看我们的小金库
车子驶入地下车库，七拐八绕后停在一扇不起眼的铁门前。冯少按下指纹，铁门无声滑开，震耳欲聋的声浪瞬间涌出。
凌翔眯起眼睛，水晶吊灯下，赌桌排列整齐，衣着光鲜的男女围坐其中，筹码在他们手中流转如同玩具。
空气中弥漫着酒精、香水与欲望混合的甜腻气息。
欢迎来到我的王国。冯少张开双臂，几个服务生立刻躬身问候。
凌翔的目光却被角落里的一个身影吸引了，那是江宇航，江蔼霞的弟弟。那个沉迷于赌博的年轻人，此刻正双眼通红地盯着轮盘，衬衫领口敞开，露出锁骨处一道新鲜的抓痕。
他也在这儿？凌翔压低声音。
冯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嘴角勾起：小江啊，常客了。这周已经贡献了二十万。他像谈论天气一样轻松，怎么，认识？
他姐姐不是市医院的医生江蔼霞吗？凌翔盯着江宇航颤抖的手指，那上面还戴着大学毕业时江蔼霞送的戒指。
冯少拍了拍他的肩：“是的，他在这的输赢，反正有他的姐姐负责。从今天起，这地方归你管。
凌翔猛地转头：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冯少从侍者托盘上取了两杯香槟，递给凌翔一杯，我看中你的能力。把这里经营好，新康医院有你一份。
香槟气泡在杯中炸裂，如同凌翔脑海中迅速串联的线索。他接过酒杯，与冯少轻轻相碰：我的荣幸。
玻璃相撞的清脆声响中，江宇航那边传来一声压抑的惊呼。轮盘停下，他的筹码被庄家无情地扫走。凌翔看见他抓扯头发的动作，看见他摸遍所有口袋找银行卡的慌乱。
他输光了。冯少啜饮一口香槟，要去打个招呼吗？
凌翔放下酒杯：失陪一下。
他穿过嘈杂的人群，在江宇航即将离座时按住了他的肩膀。年轻人像触电般弹起，转身时眼中的惊恐在看到凌翔后变成了错愕。
凌警官，你怎么在这？江宇航的声音嘶哑，嘴唇干裂。
这话该我问你。凌翔将他拉到吧台边，要了杯冰水，你姐姐知道吗？
江宇航的手指在玻璃杯上留下湿漉漉的指印：别告诉她！我只是...只是最近压力大。
二十万的压力？凌翔直视他的眼睛，那里面的慌乱无处遁形。
江宇航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凌警官，借我十万，就十万！我保证翻本就还你！
凌翔掰开他的手指：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偷偷拿了姐姐的钱，.江宇航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如果让她知道，...
凌翔闭了闭眼。他早该猜到。江宇航除了吸江蔼霞的血，哪还有人会管他？
你疯了。凌翔压低声音，冯少知道你偷钱来赌吗？
江宇航摇头，汗水从额头滑落：他说......他说只要我继续玩，总有翻本的机会，凌警官，你这次又是来暗访的？
凌翔望向远处的冯少，后者正与几个衣着暴露的女郎调笑，仿佛对这边的对话毫无兴趣。
但凌翔知道，那双眼睛一直在暗中观察。
听着，我已经不是警察了，现在就是和你一样的普通人。凌翔扳过江宇航的肩膀，现在回家，明天早上九点，在中央公园咖啡厅等我。
可是钱......
我会想办法。凌翔打断他，现在，立刻离开。
江宇航张了张嘴，最终在凌翔严厉的目光下颓然低头，踉跄着向出口走去。
凌翔注视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铁门后。
处理好了？冯少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旁，手里把玩着一枚金色筹码。
凌翔接过筹码，在指间翻转：他不会再来了。
冯少大笑：每个输家都这么说。他凑近凌翔耳边，呼吸带着酒精的热度，明天开始，这里就是你的了。账本在办公室保险柜，密码我一会发给你，你也可以改密码，一会我让人教你如何操作。
凌翔瞳孔微缩。冯少比他想象的更危险。
为什么选我？他直接问道。
冯少退后一步，整了整西装领口：因为你够聪明，也够狠。我这边还有医院那边......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音乐突然变得激昂，灯光闪烁间，凌翔看见赌场深处还有一扇门，两个穿白大褂的人匆匆进出。他的职业敏感立刻被触发，那绝不是普通的赌场工作人员。
成交。凌翔举起酒杯，与冯少再次相碰。
玻璃映出他冷静的面容，也映出冯少眼中一闪而过的算计。
当夜，凌翔留到赌场打烊。他翻阅账本，数字触目惊心，单日流水超过三百万，客户名单里不乏政商名流。
更令人不安的是，最后一页记录着几个特殊标记的名字，后面跟着器官名称和数字。
凌晨三点，他锁好办公室，走向那扇神秘的门。门卡失效，但他注意到门框上方有一个隐蔽的摄像头。凌翔假装整理领带，用手机拍下了角度。
雨已经停了，但夜色更浓。凌翔站在空荡的街头，手机里是刚发给江蔼霞的短信：宇航有事，明天见面谈。他抬头望向新康医院的方向，那栋白色建筑在月光下如同巨兽。
赌场、医院、失踪的器官......碎片开始拼接。
凌翔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正踏入一个旋涡，而旋涡的中心，是冯少那张永远带着笑意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