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的插曲耽误了不少时间,把事情交代出去,卫迎山便准备回马车上,等官兵清道。
路过阮老夫人,嘴角略弯:“小儿应该是可以放肆的,您老好生去刑部交代吧。”
阮老夫人脸上血色消失殆尽,躬身赔罪:“老身之前不知您的身份,这才出言不逊,还请昭荣公主勿怪。”
“不怪不怪,现在也轮不到我怪。”
现在确实轮不到她怪,
此话一出阮老夫人在内的其他家眷额头渐渐渗出冷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官兵动作迅速地清完道,堵在后面的马车依次通行,耽误下来,抵达书院时已经临近午时。
官道上发生的事很快便在书院传扬开来,早一步出门的周灿错过热闹,心中十分可惜。
趁着考试还未开始,凑到前面讨论:“阮总督那样一个文武双全的人物,居然会沦落到重伤躺到官道中间,家眷在一旁冷眼旁观,实在令人费解。”
“费解什么,清官难断家务事,陇佑坊间早有传闻,阮家内宅不宁,三五不时便会闹出笑话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闲谈。”
坐在桌案后补功课的许季宣头也不抬地搭话,刚说完便感觉几双求知若渴的目光同时落在自己身上,将手上的笔放下:“谁帮我写。”
“算术题我不会,找魏小山和孙令昀。”
“孙令昀在帮我写文章,没空。”
卫迎山一把拿过他的功课:“堂堂王世子连个功课都写不完,也不知求的哪门子学。”
“……”
自己的文章都没写完,还好意思说他,许季宣懒得同她一般见识。
沉吟片刻一本正经地说起八卦:“阮家是陇佑大族,家中子弟出色,多通过科举、军功等途径往上晋升,维系家族的百年荣光。”
“这一代的陇佑总督也是靠着军功一步一步爬上封疆大吏的位置。”
“可坏也坏在这里,为维持家族荣光,家族内部子弟你追我赶,相互间太过争强好胜,大约十多年前因一次内部的意外,阮总督两位堂兄弟身死,只留下孤儿寡母。”
说得有些累了,停顿片刻,就有人忍不住催促:“许世子,你别停啊,继续继续。”
声音自身后传来,一回头发现不知从何时起讲堂内其他学子全都停下手中的动作,站在身后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
许季宣:“……”
他堂堂王世子,什么时候成了说书先生,还是在背后说别人府上的家长里短。
当真是不体面!
“说话说一半吊起别人胃口,不负责善后,小心被捂在麻袋里揍,快说完!”
也是,都已经开了头,说便说吧。
许季宣从善如流地继续开口:“死的两人是阮总督的堂兄弟,皆出自他伯父一脉,家中孤儿寡母撑不起门楣,阮总督的伯父伯母便与族中商量让阮总督肩挑两房。”
“肩挑两房不是要无子嗣才行吗?阮总督的两位堂兄弟当时已经有了子嗣,怎么还让他肩挑?实在于理不合。”
“是于理不合,而且说是两房,准确来说应该是三房,族里为了家族发展不断施压,阮总督迫于族中的压力和心怀愧疚,这事居然还成了。”
“为此阮总督的妻子被气得卧床不起,没多久便撒手人寰,只留下一个女儿。”
“他的伯父伯母也不是真正要他肩挑,毕竟儿子都已经留下子嗣,当时阮总督官途节节高升深受陛下赏识,提出这样的要求不过是为了让孙儿名正言顺受他的教养和荫蒙。”
“刚开始还算和谐,随着堂兄弟留下的子嗣渐长,阮总督的官也越做越高,已经不复初时能被家族拿捏仰家族的鼻息过活。”
“只将自己唯一的女儿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对几位侄儿态度冷淡,伯父一家和族里也拿他没办法,只能三五不时闹上一场。”
一切似乎就解释得通了,卫迎山好奇地问道:“不过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汾阳和陇佑隔得也不近啊,看不出你还挺八卦。”
许季宣神色难言地看着她:“肩挑的事是当年你爹和我爹书信来往时在信中有提及,我去书房时偶然窥见,至于后面的事……”
默了默:“知己知彼,全国各地总要有自己的人,我父王让人去探听的。”
“……”
得,居然不是许季宣八卦,是她父皇和汾王八卦,哦不,是对底下人知己知彼,卫迎山干笑两声:“误会你了,不好意思哈。”
“听完了便赶紧给我写算术,等下还要交。”
要不是懒得费脑子算题,看他会不会满足这些人的好奇心,被他父王知道骂不死他。
封疆大吏的家事平时哪里能听得到,其他学子也跟着一饱耳福,心满意足地回到位置。
“不过你们说阮总督只是朝廷任命的官员,身上也不像许季宣一样有爵位能世袭,怎么也不应该看着他危在旦夕,见死不救啊。”
周灿还是觉得不解,要说总督之位可以世袭,阮总督伯父一家见死不救还说得过去,人一死位置就能落到他们身上。
这也是其他人不解的地方,几人全都盯着某位可能知晓内情人的。
这下轮到卫迎山给他们解疑了,一心二用,边算题边回答:“你们知道阮总督此次为什么携家眷上京吗?”
“不知道。”
“是上京述职,还是身负军功述职,阮家世代都在陇佑不外出,他已经是封疆大吏,一方最高官员,于武将而言封无可封。”
“他封无可封,却可以拿军功为他人请封,如许季宣所言,再结合今日官道上发生的事,他请封的对象应该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这么一说众人便明白过来,请封的折子怕是早就拟好,只等上京呈给陛下,阮总督伯父一家才会见死不救。
只要阮总督身死,便可操作一二。
当然这都是他们的猜测,具体是个什么情况还得等刑部那边审出来。
心中的疑惑得到解答,周灿才想起自己的功课也没完成,火急火燎地跑回座位。
孙令昀将写好的文章递过去:“小山,我写好了,你看看。”
“不用看,你的模仿水平我放心。”
“榜首,帮我也写一篇呗。”
“自己写,别打扰人家。”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哪有你这么不地道的。”
开始做文章的许季宣附和地点头:“可不是,往后莫要只说我是王公贵族,有些人也没好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