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陆旷框他,没想到下午刚从地里回来就下雨了。
“你会看天啊?”秦巧梅问。
陆旷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遮在两个人头顶。
春雨的气息夹在两人之中。
能感觉两个人炙热的体温。
“能看出来点。”
毕竟靠天吃饭。
老一辈的人多多少少都能看出来。
看着太阳猜日头,看着蜻蜓,燕子猜天气。
秦巧梅一看,果然,带草帽,带衣的人有不少。
“这真是及时雨。”地里的种子让春雨一灌溉,用不上几天就能发芽了。
两个人路过知青宿舍的时候,一个闪电,秦巧梅看见拐角处站了两个人。
是上午刚见过的梁回舟,他旁边还有一个女孩。
两个人身上都被雨打湿了。
雨下的有点大,再加上秦巧梅离他们俩有点远,也听不见说什么。
不大一会就看见江天从屋里披着衣出来,几个人又说了一会,那个女孩才又哭哭啼啼的进屋。
“那个估计就是张灵了吧。”
“嗯。”陆旷瞄了一眼,把衣服往秦巧梅身上又压了压,有点盖住了秦巧梅的视线,让两个人挨着更近了点,“走吧。”
明显不想再多管闲事了。
“嗯。”
两个人走的不算慢,但到家裤子鞋都还是湿了。
“你穿这个。”秦巧梅举着手电从柜子里翻出来一条裤子丢给陆旷,“今儿还去张师傅家吗?”
这雷雨交加的天气,意料之中的停电了。
陆旷看了一眼天色,“不去了。”
这电闪雷鸣的,还有的下,加上停电,做不了活。
秦巧梅找出蜡烛,屋内燃起一簇火光,“行,那今天好好休息。”
外面的滚雷声音越来越大,黑云压的近在眼前。
秦巧梅站在窗前,能看见天边一道耀眼的电光把天空和大地照的通亮。
“这雷能不能劈到树啊。”秦巧梅感慨,想到了之前看过的天灾,里面就有山火。
“我之前听说过,山里好像起过火,烧了半片山才停。”
“但这些年没有发生过。”
“那咱家园子会不会被水泡了。”
这雨不见停,她担心自己今天刚摘下的秧,全都死翘翘。
这话还真提醒陆旷了,男人皱着眉看了一会,戴上帽子去下屋拎了家伙事,去园子里挖沟。
陆旷挖了两条沟,水顺着他挖的沟直通道上的水沟,直接就排的出去。
秦巧梅看陆旷弯腰的身影和头顶上轰隆隆的响雷,内心有点不安。
这种感觉在后半夜就被证实了。
因为外边好多人在喊,“快救火,救火!拿扁担!”
陆旷比秦巧梅先坐起来,秦巧梅也一咕噜跟着陆旷坐了起来。
披上衣服想去外面看看什么情况。
实际已经不用看了。
两个人刚开门就能看见西头那边冲天的火光。
这回秦巧梅和陆旷的脸色都变了。
不会是粮仓吧。
两个人对视一眼,戴上帽子挑着扁担就往西头走。
要是粮仓着火,那就完了。
这一年就得饿死。
路上也有人挺多人往那边赶。
步行十分钟的路,两个人硬是走了不到五分钟。
秦巧梅到的时候火已经灭的差不多了。
有人拉着牲畜往远处走,避险。
李江正拿着大喇叭指挥,泼水救火。
原来是牛棚着火了。
跟着的还有牛棚旁边放农具的仓库。
牛跑出来蛮多,但是放农具的仓库,烧的一干二净。
眼前一片灰烬。
要知道,这时候种地很依赖人力,农具是重中之重。
现在全都付之一炬。
陆旷没说什么,接着上手奔进火场。
木头烧成灰了。
但是还有铁。
有些东西修补了或许还能用。
这是集体的灾难,没有人开心。
包括秦巧梅。
没有这些农具,他们干农活的效率就会大大降低。
别的村子种出十亩地,他们这里可能才只能种五亩。
李江死皱着眉,看着眼前的狼藉,招呼人上前,“小李,你去联系各个队,说借几天他们的木匠,对了,把铁柱叫过来,看看这些还能不能重新铸一下。”
来了也不能闲着,秦巧儿系好鞋带,也打着手电弯腰进火场挑东西。
稍不注意,脚上就刮到一个钉子,秦巧梅低呼一声,旁边的陆旷立马注意到,“咋了?”
秦巧梅感觉了一下,能动,“没事,咱俩把这个搬出去吧。”
两个人面前的就是烧的半边的犁耙,“这个还能用不。”
陆旷看了一眼,没应秦乔梅,反而弯下腰抓住了秦巧梅的脚腕。
冷声道,“抬脚。”
秦巧梅的脚踝很细,男人的手掌能一把攥住,冰凉的掌心让秦巧梅本能的一缩,换来的是男人手上的力度加重。
“抬脚。”这次手上用了力气,没等秦巧梅回答,就已经把脚搭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脱了鞋。
又脱了袜子。
打着手电细细的看了一圈,发现脚后跟被划出了一道血印子。
“真没事,都不疼了。”
她确实没感觉到疼,但陆旷的语气比如今的雨水还要冷,“鞋都扎透了,还没事。”
“瞎搞。”
秦巧梅被陆旷的语气惊了一下。
但随即反应过来又有点不服气,这男人竟然敢训她。
想要抽回脚,但动不了。
“待在旁边,给我打手电。”
陆旷把秦巧梅的鞋穿好,清了一块地方,让秦巧梅站上去。
“那这个咋办。”秦巧梅还惦记这个犁耙。
又迎来男人一记眼刀。
最后秦巧梅是看着陆旷自己把东西搬出去的。
这火烧在半夜,这后半夜肯定收拾不完,天又黑,看不太全,李江就让人散了,回去休息了,明再来接着收拾。
天刚亮,周围几个村的木匠也都来了,有的还带着徒弟。
但是张大爷没来。
只有陆旷形影单只地站在那。
秦巧梅给陆旷送工具的时候正好看到这场景。
叫人的那个小李在跟陆旷说,“张大爷昨天下雨滑到腿了,说来不了了,让我给带话,别丢他的脸。”
陆旷听完神色一冷,但站在那没动。
现在修农具比这个重要。
现在不知道陆旷是张大爷徒弟的人很少了。
自从陆旷拜师之后,后面几个队给知青盖房子的时候,张大爷都带着陆旷的。
李江拿着本,走到陆旷跟前,“那你晚上早点回去,去看看你师傅怎么样了。”
陆旷嗯了一声,没说什么,
已经把注意力集中在昨天跟秦巧梅一起搬出来的犁耙身上了。
李江看他开始忙了,就没再打扰他,转身走了。
但有人偏要打扰。
“你没你师傅是个狗屁啊。”
来人踢了一把地上的半报废的犁耙,嘴里还在不屑,“才一两个月就想修这种大活?也不知道张师傅咋就看上你这个残废。”
秦巧梅皱着眉看了一眼眼前的年轻男人。
这人是谁啊。
她没见过。
这一眼又让那个男人注意到秦巧梅了。
看秦巧梅手里还拎着工具,还不着调的吹了个口哨,“果真是窝囊废,出来干个活还得带媳妇。”
这话一出,陆旷神情一冷,倏地站起身,一双眼睛紧盯着眼前的年轻男子。
“周四全,你最好闭上你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