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空间之外，穹的意识已然回归，幽蓝的微光在他眼底缓缓沉淀。
卡莲的模因身在一旁凝聚，脸上还带着方才“亲身”参与历史的惊奇与一丝未散的亢奋。
“尊主，”她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好奇与些许复杂，“我们刚才那样……大闹一场，奥托他现在……会怎么想呢？”
她想象着那个永远从容不迫的男人手忙脚乱的样子，既觉得有些好笑，又感到一丝难以言喻的怅然。
穹负手而立，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空间，望向那片由奥托执念构筑的。
此刻想必已警报蜂鸣的数据领域，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呵，”他轻笑一声，“以你对他的了解，他现在还能坐得住吗？”
他转过身，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深邃：“计划照常。经此一闹，他绝对无法再安坐于天命总部那张高高在上的椅子。”
“他很快就会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不顾一切地亲自赶来。届时，才是真正需要和他‘正式’聊一聊的时候。”
卡莲微微偏头，有些疑惑：“正式聊一聊？尊主，您之前……不是已经和他‘聊’过，甚至……”
她想到了那一天奥托的突然到论，以及穹那句石破天惊的“你是否能够承担一位绝灭大君的怒火”。
“哼！”穹冷哼一声，打断了她的话，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我怎么可能蠢到会相信他的一句话？那种不请自来的‘到访’，绝非我所期望的‘交谈’。”
他微微叹息一声，那叹息中却并无多少无奈，反而更像是一种下定决心后的决绝。
“事到如今，常规的试探与博弈已无意义。要打破他经营了五百年的僵局，只能提前用出最后的底牌了。”
“最后的底牌？”卡莲更加好奇了，“是什么？”
穹闻言，不由仰天一笑，笑声在这片静谧的空间中回荡，带着一丝狂放不羁与掌控全局的自信。
“哈哈哈哈！这最后的底牌，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便是你啊，卡莲。”
“我？”卡莲彻底愣住了，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去对付奥托？尊主，这……真的假的？”
她实在无法想象自己如何能成为对付那个心思深沉如海的主教的“底牌”。
“没错，便是你。”
穹收敛笑声，目光灼灼地看向卡莲，语气斩钉截铁。
“你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大的软肋。他对你那跨越了五个世纪眷恋，连我都要羡慕的紧。”
他的话语冷静得像是在分析一个复杂的数学定理，却又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对那种极端情感的复杂认知：
“个体的情感羁绊，于强者而言或许是弱点，但若能将其转化为可控的变量，便能成为打破既定‘剧本’最有力的筹码。”
“卡莲、奥托……甚至是那些乐土的英桀们的记忆与信念……一切可利用的存在，都应当被纳入新的规划，成为构筑新秩序的砖石。”
他的声音逐渐变得空灵而宏大，仿佛在宣示某种不容置疑的真理：
“情感，只是工具；文明的存续，才是目的。”
“我所做的一切，并非为了换取他们的感激或促成某种团圆，而是为了验证另一种可能性——一种超越那所谓‘救世’之命运、由我亲自执笔规划的……新的结局。”
“我要的，是为这个早已被既定轨迹束缚的世界，带来‘开拓’的变量！”
卡莲怔怔地听着，穹的话语像重锤般敲击着她的认知。她似乎想反驳，想说什么：“这……尊主，这样的方式……”
但穹抬手，制止了她的话。他的眼神坚定如磐石，没有丝毫动摇：
“我知道，我的选择注定会遭到无数人的反对、质疑，甚至憎恨。”他的声音不高，却蕴含着无比坚定的力量，“但这只会更加坚定我的决心。若只因前路没有同行者，便开始质疑自己的决定，那我又何必踏上这条‘开拓’之路！”
“尊主……”卡莲望着他，看着他眼中那份仿佛能燃烧一切的决意，原本的困惑与犹豫渐渐被一种莫名的信任与坚定所取代。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清亮而锐利，“您接下来，准备要做什么？”
穹立于虚空之上，黑色衣袍在晨光中泛起暗金涟漪，他眉峰骤然凝聚，似有雷霆隐于云后。
穹迎着她的目光，缓缓吐出八个字，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仿佛蕴含着号令天下的意志：
“我要节制天下兵马！”
话音落下，一股无形的威压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并非单纯的威势。
而是一种更为宏大的、意图将一切力量——无论是友是敌，是人是神——都纳入掌控之中的绝对意志！
灯光自高处倾泻，锐利地切割过他的眉骨、鼻梁、唇线，将他刚毅的面容一分为二，半明半暗。
隐隐有一种龙象尽显，真龙已成的错觉。
“奥托的天命，凯文的世界蛇，瓦尔特的逆熵乃至潜藏的各路势力……旧时代的秩序早已千疮百孔，是时候由我来重整乾坤，订立新的规则了。”
“而你的回归，卡莲。”
他看向她，“便是撬动奥托这颗最不稳定棋子的第一根杠杆，也是向整个旧世界宣告——‘开拓’的星火，已然降临。”
“做好准备吧。当他到来之时，便是这盘新棋，真正开局之际。”
穹的身影在幽暗的光线下显得愈发挺拔莫测，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远方。
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位因为“卡莲”再现的幻影而方寸大乱、正全速赶来的天命主教。
风暴，即将因他亲手投的这颗名为“卡莲”的变量，而加速汇聚。
而他，世界蛇的尊主，开拓命途的行走者，将立于风暴之眼，节制天下，执笔书写属于他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