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是落后别人半步，可我不着急赶路，因为我终会到达终点。
开拓的道路，亦是如此。
……
伦敦塔桥的喧嚣与混乱，在穹以绝对力量肃清征服王与其军势后，骤然归于一种诡异的平静。
残存的势力在见识了那“星陨的裁定”后，早已胆寒，不敢再越雷池半步。
那道通往阿瓦隆的光辉门户，静静矗立，仿佛在等待着唯一的资格者。
穹立于门前，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伙伴们——阿尔托莉雅眼中是信任与支持。
符溯微微颔首，幽兰黛尔目光坚定，远程通讯中瓦尔特·杨也传来了肯定的讯号。
他的目光最终与众人交汇，无需多言，一切尽在不言中。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穹低声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解脱，也带着踏上最终旅程的决意。
他通过加密频道对瓦尔特说道：“杨叔，外部就交给你了。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放心，穹。一切小心，里面的规则……可能与我们认知的完全不同。” 瓦尔特的声音沉稳而带着关切。
穹点了点头，不再犹豫。他转身，面向那散发着柔和光辉却又深不可测的门户，深吸一口气，迈出了坚定的步伐。
……
没有想象中的阻力，也没有空间转换的眩晕。
当他一步踏入光辉之中，周遭的一切瞬间改变。
并非预想中的湖畔仙境或理想之城，他仿佛置身于一片无限延伸的纯白空间。
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的感觉，只有无尽的虚无与纯净。
“这里就是……阿瓦隆？或者说，须弥芥子的内部？” 穹环顾四周，并未感到惊慌，他的感知告诉他，这片空间并非空无一物，而是充斥着一种极其精妙且庞大的“结构力”。
他停下脚步，朗声开口，声音在这片奇异的空间中回荡：
“不必再以幻象示人。展示你的真正姿态吧，第二神之键——千界一乘！”
仿佛言出法随。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整个纯白空间发出了清脆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鸣响！
“咔嚓——咔嚓——！！”
穹周围的“空间”本身，开始如同被打碎的镜面，呈现出无数不规则的、闪烁着数据流光的几何矩形方块！
这些方块并非崩坏坠落，而是有序地、层层叠叠地向着四面八方“剥落”！
就在这空间结构碎裂、剥落的核心处，那隐藏于表象之下的真实，终于向唯一的来访者，展露出了它庞大的体型的冰山一角——
从那碎裂的空间缺口中，一个庞大、充满了精密机械美感与超越时代科技感的造物，缓缓“驶”出。
那并非完整的列车，而是它最具有代表性的部分——闪烁着冷冽金属光泽的列车车头！
如同上世纪蒸汽火车般的构造，覆盖着未知材质的装甲，车头前方巨大车灯如同冷静的眼眸，其上方隐约可见一个复杂的、如同树状图般的徽记。
这正是连接万千世界，观测虚数之树，拥有无限可能性的——第二神之键·千界一乘的本体！
它静静地悬停在这片被剥离了伪装的空间核心，散发着悠远而浩瀚的气息，仿佛自久远的前文明时代便在此等待。
一个温和、平静，仿佛洞悉万物却又带着一丝非人质感的意志，如同暖流般拂过穹的心间，并非通过声音，而是直接的信息传递：
“欢迎，命定的旅行者，背负‘开拓’、‘救世’与‘负世’之铭的继承者。”
“预言揭示了你的到来，而我在此早已等候多时。”
“汝历经纷争，踏足于此，所求为何？”
天上飘下一片叶子，香味清远，叶尖极细极长。
那枚菩提叶轻轻抚过穹的灵台方寸。
转瞬间四周场景变化。
风传来落叶的低语，摇曳着过往的铃音。
盛者必衰……纵使一度辉煌如梦，枯朽的文明也终会凋零。
落叶翩翩，而大树依旧枝繁叶茂。无穷无尽的树叶，绵延成生生不息的文明。
这个世代的人们，会踏上自己的道路。无论前方是鲜花还是荆棘，你们一定终将绽放最绚丽的色彩。
万千因果线，皆系于此间。
唯有坦然接受因果之人，未来之扉才会向其打开。
每片树叶中都有新的文明诞生，繁荣，最终走向衰亡。与之相比，人的生命不过眨眼之间。
……
苏在此阐述道：“在这方小天地之中，万物皆因认知而生，你自造访这方天地伊始，便化作了认知的一部分。”
苏向穹介绍：“初次见面，我乃先行者，逐火英桀第七位，你可以直呼我的名字——苏。
苏的话语在他心间回响，带着洞悉一切的平和。
“前文明的先行者，”穹收敛心神，对着那片无尽光辉深处，依循着仙舟的礼节，恭敬地执礼问道，“不知您特意引导我至此，所为何事？”
苏的意志如同温润的湖水，缓缓流淌：“并非特意引导，而是预言揭示了你的到来，而我在此，早已等候多时。至于缘由……”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感慨，“或许，正是为了见证‘变量’的出现，以及……终结一场本不该发生的闹剧。”
随着他的话语，两人所处的空间再次发生微妙变化。
那棵象征文明的大树依旧存在，但在其根系缠绕的虚空之中。
一点金光缓缓亮起，逐渐凝聚成形——那是一个造型古朴、散发着柔和光芒，却隐隐透着一丝不协调的、仿佛被强行赋予“万能”概念的金色杯盏。
正是引发伦敦动荡的根源——圣杯。
穹的目光落在圣杯之上，他并未感受到传说中那种足以实现一切愿望的磅礴力量。
反而觉得它像是一个被精心包装的空壳。
“这就是……圣杯？”穹微微皱眉，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它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场所谓的圣杯战争，究竟因何而起？它所承诺的‘实现愿望’，究竟是真是假？”
苏的意志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那叹息中带着了然，也带着一丝对世事弄人的无奈。
“此物，并非你认知中那种能扭曲因果、改写规则的许愿机。”
苏的声音平静地揭露了这场闹剧的真相：“它出现在此，连同这场围绕着它展开的、看似庄严神圣的‘战争’，其根源，仅仅是因为……某个存在为了找点乐子的恶趣味。”
“恶趣味？”穹愣住了，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或许是崩坏的侵蚀，或许是某个庞大阴谋的开端，却没想到答案如此……儿戏。
“是的。”苏肯定道，“一个自称‘假面愚者’的存在，偶然间的突发奇想。”
“他觉得这个世界过于‘无趣’，便随手将他常去酒馆里的一只酒杯——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个——投入此界，并为其附加了一个‘万能愿望机’的虚假标签和一些粗糙的规则。”
苏的叙述带着一种近乎荒诞的平静：“他喜欢看着众生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目标争夺、算计、乃至相互厮杀，并为此发出‘啊哈！啊哈！啊哈！’的、在他看来充满欢愉的笑声。”
“至于为何能召唤不同时空的英灵……不过是借助了千界一乘本身连通诸界、观测万象的基盘力量，被那‘愚者’粗暴地借用并扭曲了召唤机制而已。”
穹沉默了……
伦敦的迷雾，荒诞的闹剧，阿尔托莉雅的降临，兰斯洛特的狂乱，征服王的霸道……这一切的背后……
竟然只是某人一时兴起的恶趣味？这比任何阴谋都更让人感到无力和……愤怒。
“所以，圣杯……根本不能实现愿望？”穹的声音低沉下来。
“答案自然是不能。”苏的回答斩钉截铁，“它本质上，只是一个被赋予了庞大但无序能量的‘诱饵’，一个引发纷争的‘火种’。”
“它或许能凭借其能量做到一些看似奇迹的事情，比如暂时强化个体，或者扭曲小范围现实，但距离真正的‘万能’，差了无数个宇宙的距离。”
“它更像是一个……胜利者的奖杯，一个证明你在这场闹剧中站到最后的纪念品。”
真相竟是如此不堪。
穹看着那悬浮的金杯，只觉得它无比莫名其妙。
他心里已经隐隐有些答案了。
假面愚者是吧？酒馆是吧？还喜欢啊哈啊哈啊哈的笑是吧。
他200%的确定。
定是那阿哈所为！
“不过，”苏的意志波动了一下，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揶揄，“作为这场……嗯，‘特殊活动’的获胜者，除了这个空壳奖杯，我可以额外赠送你一件小礼品。”
话音未落，一点微光从虚无中浮现，缓缓飘落到穹的面前。光芒散去，那是一个约莫手掌大小，造型极其诡异的物件。
通过蒙德里安式的几何解构，在负空间中构建了康定斯基所说的「内在必须性」，看似随意的，现在实则严格遵守了黄金分割比例。
它似乎是用某种未知的木材雕刻而成，主体是一个手中握剑骑士小人、乍看一眼原型应该是阿尔托利亚。
那粗糙的雕刻工艺简直是令人叹为观止，和严重失衡的头身比例，和两个充满智慧的眼睛。
仿佛一下子让人幻视到了德丽莎。
“这是……”穹嘴角微微抽搐，他感觉自己那历经星神注视、崩坏洗礼的神经，都有点理解不了这玩意儿的“美学”。
“一个来自某个早已消亡的、审美颇为独特的卡美洛文明遗迹中发掘出的小物件。”苏解释道，语气依旧平和。
“据考证，可能是他们崇拜的某个……嗯，‘王’的仪式用品或装饰品。我觉得，或许对你们行走星海、见识广博的开拓者而言，会有点……收藏价值？”
穹小心翼翼地接过这个“超古代邪神手办”，入手一片冰凉。
这个手办完美诠释了“看不懂但大受震撼”的艺术境界，是足以让任何鉴定师沉默、收藏家落泪的独特存在。
他仔细端详了片刻，试图理解其艺术内涵，最终只能诚恳地评价道。
“苏先生，恕我直言，这件艺术品的表达方式，恐怕过于……超前了。”
他实在找不到更委婉的词语来形容这种足以让人叹为观止设计。
苏似乎轻笑了一下，那笑意如同微风拂过湖面，转瞬即逝。“或许吧。但存在即合理，每一个文明都有其独特的表达方式。”
“收下吧，或许在未来的某段旅途中，它能……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启示，或者，至少能作为一个不错的谈资。”
穹看着手中这造型惊世骇俗的“小礼品”，又看了看旁边那个散发着虚假光芒的圣杯，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表情。
他历经艰险，战胜强敌，最终得到的“战利品”，竟然是一个虚假的许愿杯和一个画风清奇的邪神手办？
这趟圣杯战争之旅，还真是……惊喜连连。
他将两件东西收起，虽然它们与自己最初的期望相去甚远，但或许，这正是这场荒诞剧最合适的结局。
真正的收获，或许从来就不在于许下什么愿望，而在于旅途本身，在于结识的伙伴，在于破除迷障，看清真相。
“感谢您的解答和……礼物，苏先生。”穹再次行礼，这一次，他的心态已然不同，“那么，关于这个‘圣杯’，以及被它搅乱的这个世界线……”
“此间事了，闹剧该落幕了。”苏的眼神变得凝重了些许。
“我会着手平息千界一乘被借力引起的波澜，收回逸散的能量，让这个世界线重归其应有的轨迹。至于你，命定的开拓者，你的道路，在更广阔的星海。”
穹点了点头。他知道，是时候离开了。
带着这荒诞的真相，和两件堪称奇葩的“战利品”，返回他的列车，返回他真正的伙伴们身边。
开拓的旅途，还将继续。而伦敦的这场圣杯战争，终将化作一段离奇而又值得铭记的过往，沉淀在星穹列车的航行日志之中。
你问我星穹列车在哪儿，后面那个千界一乘不就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