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的空气冰冷而滞重，只有服务器机柜低沉的嗡鸣声在规律地回响。周昊站在环形监控屏前，目光如同淬火的刀锋，逐一扫过那些分割的画面——苏清月紧闭的房门、地下档案库里李育卿麻木工作的侧影、林薇薇套房外值守的保镖…
艾伦站在他身后，屏息凝神，等待着下一步的指令。
“基金会那条线，查到哪一步了？”周昊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没有一丝情绪起伏。
艾伦立刻上前一步，语速加快但清晰：“对方非常警惕，资金流转经过至少七层离岸空壳公司和非营利组织交叉掩护，最终受益人的信息被多重加密保护。我们的技术团队正在尝试破解，但对方使用的是一种罕见的混合算法，需要时间，或者…更强的算力支持。”
周昊眼神微动：“‘深渊’项目的最新原型机，调试得怎么样了？”
艾伦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敬畏：“‘深渊’？老板，那台量子计算原型机还处在绝对保密和极端不稳定的测试阶段，能源消耗巨大，每次启动都…”
“启动它。”周昊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接入调查网络，优先级最高。我要在二十四小时内，看到那层层伪装后面的名字。”
“是！”艾伦不再有任何疑问，立刻转身通过加密线路下达指令。动用“深渊”，意味着老板已经将此事视为最高级别的威胁，不惜代价也要挖出真相。
周昊的目光重新落回监控屏上苏清月的房门。他需要给她施加更大的压力，迫使她或者她背后可能存在的关联方露出破绽。
他拿起内部通讯器，接通了庄园内部广播系统，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无上权威，响彻在主宅每一个角落：
“通知：一小时后，地下一号会议室，召开A级安全简报。参会人员：苏清月小姐、安保部主管、情报分析组组长、‘虚界互联’项目核心法务代表。”
他没有叫林薇薇，显然她仍在休养期被排除在外。他更没有提李育卿，那个被打入冷宫的女人早已失去资格。
这条通知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监控画面里，可以看到各个被点名部门的主管立刻行动了起来，神色紧张。
而苏清月的房门，在通知发出后约三分钟，打开了。她走了出来，妆容依旧精致，衣着得体，准备前往会议室，脸上看不出丝毫异常，只有一种属于高层管理者的严肃和专注。
周昊冷冷地注视着屏幕里的她。
一小时後，地下一号会议室。
冰冷的白光照射着金属长桌，气氛肃穆。相关人员均已到齐，正襟危坐。
周昊坐在主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每一声都敲在与会者的心上。
“开始。”他吐出两个字。
安保主管率先汇报，内容主要是加强庄园及各位核心人员安保等级的方案，尤其是针对类似“跛狼”这种渗透型威胁的防范措施。
情报分析组组长接着汇报，详细阐述了目前对“跛狼”及其可能隶属组织的追踪情况，但刻意略去了关于基金会调查的最新进展（这部分已被周昊列为绝密）。
周昊听着，偶尔提出一两个尖锐的问题，让汇报者冷汗直流。
最后，他看向苏清月：“‘虚界互联’的收购，是目前集团的重点。任何不稳定因素都必须排除。苏总监，”他用了她的职位称呼，“收购完成后，原管理层的清洗和安抚方案，尤其是对那位还不甘心的王董，你的具体计划是什么？我要听到细节，尤其是如何确保他不会狗急跳墙，引入外部势力阻挠。”
这个问题合情合理，但在此刻的安全简报上提出，又显得格外突兀，充满了敲打的意味。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苏清月身上。
苏清月深吸一口气，从容不迫地打开面前的平板电脑，开始陈述她的计划。从股权置换、竞业协议、到核心人员的提拔与隔离，方案细致老辣，显示出了极高的专业水准和手腕。
然而，在她汇报的过程中，周昊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那目光并非赞赏，而是一种冰冷的审视，仿佛在评估一件工具是否出现了裂纹，是否还堪使用。
苏清月极力保持着镇定，但被如此具有压迫感的目光长时间注视，她的语速在不自觉中微微加快，指尖也下意识地收紧。她完美地回答了业务问题，却无法控制那些细微的生理反应。
“……总之，我们会确保收购平稳过渡，王董的影响力会被压缩到最低，他没有任何机会引入外部干扰。”苏清月做出总结，看向周昊。
周昊没有立刻评价她的方案，沉默在会议室里蔓延。
几秒钟后，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让所有人脊背发凉：“最好如此。我不希望看到任何意外。尤其是，内部人员关联外部势力造成的意外。”
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苏清月的脸：“清月，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什么样的错误可以犯，什么样的错误，一次都不行。”
这句话，几乎是赤裸裸的警告了！
苏清月的脸色瞬间白了一分，虽然迅速恢复，但那一刹那的失态无法完全掩盖。她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攥在了一起，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我明白，昊哥。”她低下头，声音依旧平稳，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散会。”周昊站起身，第一个离开了会议室，没有再看任何人。
苏清月坐在原地，没有立刻动弹。她能感觉到其他与会者投来的、带着探究和一丝幸灾乐祸的目光。周昊刚才那番话，几乎是在公开敲打她！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她才缓缓站起身，挺直脊背，一步步走出会议室。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她靠在门板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神深处翻涌着惊疑、愤怒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他到底知道了多少？是在试探，还是已经掌握了什么？
她走到酒柜前，倒了一杯烈酒，一饮而尽，冰冷的液体灼烧着她的喉咙，却无法驱散心底那股寒意。
周昊回到书房，监控屏幕上显示着苏清月饮酒的画面。
他面无表情。
敲山震虎。
虎若受惊，必有反应。
他只需要耐心等待。
就在这时，艾伦接到了“深渊”项目组传来的第一条突破性信息，他脸色凝重地快步走向周昊。
“老板，‘深渊’强行破译了第一层加密…资金最终流向的那个模糊名称，经过交叉比对…疑似与一个早已被宣布死亡的人有关…”
周昊猛地转身：“谁？”
艾伦深吸一口气，吐出一个名字。
周昊的眼中，瞬间爆发出极度危险的寒芒。
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