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么坐在后山石台上，手指还紧紧抓着剑柄。战船的红光扫过那一瞬，他没睁眼，但心里清楚得很——那玩意儿不是路过，是冲他来的。
他深吸一口气，把那股躁动压进丹田。太极漩涡转得更稳了，玄力和数据流终于不再打架，像两股拧在一起的麻绳，越缠越紧。最后一丝乱窜的能量被拽进轨道，体内一下子通了。
“行了。”他低声说，“再不听话，把你塞进暖手宝当电池。”
他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抬腿就走。夜风刮在脸上，腰间七八个破布口袋叮当响。他没回住处，也没去主院，直奔祠堂。
祠堂灯火昏黄，祖宗牌位一排排立着，香火味浓得呛人。他一脚跨进去，门“吱呀”一声自己关上了。
他盘腿坐下，正对最中间那块“江氏始祖”的灵位。这地方气运足，最适合突破。他抬手摸了摸腕子上的铁疙瘩，那玩意儿还是冰凉的。
“铁疙瘩，加点劲。”
绿屏闪了一下，东北腔蹦出来：“你拿仨空瓶就想换辅助？做梦呢！”
“这不是还有半块锈铁吗？”江么把口袋翻了个底朝天，掏出一块黑乎乎的废铁片，又扔出两个瘪掉的源晶瓶，“够三斤不？”
“将就吧。”
嗡的一声，蓝光从铁疙瘩里冒出来，顺着经脉往里钻，跟玄力搅在一起，织成一张网，把他整个人包住。
玄光一层层往上翻，头顶都泛起了青气。他闭着眼，眉头皱成一团。识海里那三十六式剑法还在转，可不像刚才那么疼了，像是熟了的面条，顺溜地滑进脑子里。
突然，眼皮底下闪过一道纹路。银灰色，一圈圈转着，像老式洗衣机甩干时的动静。那是轮回纹，妘烬留下的印记终于激活了。
他睁开眼，瞳孔深处还有光在打转。
“混入小队而已。”他自言自语，“又不是让我当队长。”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脚步声。
咔、咔、咔。拐杖顿地的声音，慢，稳，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劲儿。
门开了。
江沧海站在门口，紫袍裹身，烟杆叼在嘴上，眼睛眯成一条缝。他扫了一圈祠堂，最后落在江么身上。
“秘境要开了。”他说，“三天后启封，家族派十人进队，争夺‘源心’。”
江么没起身，也没行礼，就坐着抬头看他：“我知道。”
“你知道？”江沧海冷笑，“你是废物，连气都聚不起来，怎么进？”
江么咧嘴一笑：“我现在能捡破烂捡出核爆，您说能不能进？”
江沧海脸色一沉，烟杆猛地敲在地上：“放肆！”
可他话没说完，忽然察觉不对劲。
祠堂里的空气变了。不是灵气波动，也不是威压，而是一种……说不清的“质感”。像是铁锅烧红了，空气都在抖。
他盯着江么的眼睛。
那一瞬间，他看见了轮回纹一闪而灭。
老头呼吸一滞，差点没站稳。
这纹路，他在古籍上见过。万年前，上古战神出世时，双目皆现此相。传说中，能拆神殿，断天命。
他张了张嘴，想骂，想赶人，可嗓子眼堵住了。
江么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灰扑扑的短打还是那副穷酸样，但他站那儿，就像根钉子，拔不动。
“老祖宗。”他语气平得像唠家常，“我不争名，不抢功，就想混个小队名额。”
“为什么？”
“因为秘境里有好东西。”江么笑嘻嘻，“我听说，上次开启的时候，有人捡到一块报废的机甲核心，卖了五百万源币。”
江沧海瞪着他：“你就为这个？”
“不然呢？”江么摊手，“修行太累，打架伤身，我还是喜欢捡破烂。再说，您不也希望江家多个人活着回来吗？”
老头没说话。
他知道眼前这小子不简单。引力炮轰塌观星台的事早就传遍东极洲，天机阁主到现在还躺床上起不来。这哪是废物，这是人形灾祸。
可让他点头让一个“废柴”代表江家进秘境……
他正犹豫，江么忽然抬头，看向窗外。
“来了。”
“什么来了？”
“战船。”江么指了指天，“您听。”
江沧海皱眉。夜静得连虫鸣都没有，哪来的声音？
可下一秒，地面轻轻颤了一下。
很轻，像远处有人敲鼓。但江沧海懂武者的感觉，那是大型飞行器低空推进时的震感。
他脸色变了：“暗影盟？他们敢来江家？”
“不是敢不敢。”江么冷笑，“是已经来了。”
他手腕上的铁疙瘩绿屏闪出一行字：【检测到高能飞行物，距离：287里，速度：缓进，标记：敌对】
他把屏幕给江沧海看了一眼，老头瞳孔一缩。
“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捡的。”江么收起腕表，“废品堆里翻出来的，当时还以为是个破闹钟。”
江沧海死死盯着他，半天说不出话。
他知道，这个孙子，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任人羞辱的废物了。
“你要进小队。”老头终于开口，“就得有个说法。”
“什么说法？”
“证明你不是去送死。”
江么笑了：“您要是不信，我现在就能拆了这祠堂。”
“你敢！”
“我不敢？”江么抬起手，指尖凝聚一点紫芒，“您忘了上次引力炮的事了？”
江沧海咬牙，烟杆都快捏断了。
他知道这混账真干得出来。
良久，他叹了口气：“名单明天公布。你……别给我丢脸。”
“放心。”江么转身往门口走，“我这人别的不行，捡漏最在行。”
他拉开门，夜风灌进来。
远处天边，黑影缓缓逼近。战船没开灯，但引擎的低频震动已经能感觉到。地面时不时抖一下，像是有人在地下打桩。
江么走出祠堂，腰间口袋叮当作响。
他没回屋，也没去休息，抬脚就往宅邸外走。
“去哪儿？”江沧海在后面问。
“市集。”江么头也不回，“今天废铁行情不错，不去收点，对不起这大半夜的热闹。”
老头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
他知道，这小子根本不是去收废铁。
他是去布局。
而且，这一局，恐怕比秘境还凶。
江么走在青石路上，脚步不快。路过一处墙角时，他弯腰捡起一根生锈的金属杆，顺手塞进口袋。
铁疙瘩嗡了一声：“你又捡这破铜烂铁？”
“这可是战略物资。”江么嘿嘿笑，“回头焊个反物质支架，能用三十年。”
“你咋不说拿它打狗呢？”
“打狗也行。”江么摸了摸腕子，“等会要是战船下来人，我就用它敲脑壳。”
他走到宅邸边缘，抬头看了眼天空。
那艘黑船还在，离得更近了。估计再有两个时辰，就能飞到江家上空。
他咧嘴一笑：“来得正好。”
他迈步出了宅门，身影融入街巷。
风卷起他衣角，破布口袋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
像铁皮相碰。
像齿轮开始转动。
他右手指节微微发烫，掌心有一道细小的裂痕，正缓缓渗出血珠。血滴落在地上，砸出一个小红点。
紧接着，那血点周围，地面裂开一道细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