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么正盘腿坐在废墟堆里，嘴里含着半块源晶糖，腮帮子一鼓一鼓。他刚把一块烧焦的幡旗塞进布袋，手腕上的铁疙瘩就“嘀”了一声。
绿屏闪出一行字：【任务更新：收集三斤垃圾（2.8\/3）】
他撇了撇嘴：“差俩鸡蛋皮就齐活了，急啥。”
话音刚落，耳边响起个冷冰冰的声音：“你还挺闲？”
江么手一抖，糖差点咽下去。
这声音太熟了，跟冬天往脖领子里倒冰水似的，透心凉。
“妘烬？”他扭头四下瞅，“你咋又出来了？不是说魂力得省着用吗？”
“少废话。”那声音直接钻进他脑子里，“你刚才轰观星台的时候，右肩散热口闪蓝光，持续0.3秒，频率固定，节奏可预测。”
江么摸了摸肩膀，还真有点发烫。
“啊？有这事？”他挠头，“我都没注意。”
“墨玄注意了。”妘烬语气更冷，“他袖子里藏了记录符阵，专门抓你的充能规律。下次你再开炮，人家就能提前布防，反手把你按在地上。”
江么不笑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右手，指节还残留着刚才扣引力炮扳机的僵硬感。
确实，每次开炮前，机甲都会自动预热右肩模块，蓝光一闪，三秒后就能打。他一直觉得这流程挺顺，从来没想过——这玩意儿也能被人当破绽盯上。
“操。”他低声骂了一句，“合着我炸了半天，人家在记笔记？”
“你靠系统装备横冲直撞太久。”妘烬说，“科技流是外力，玄力是本能，但真正的战斗，拼的是节奏、时机、呼吸的微调。你连这些都不控，迟早被人算死。”
江么没反驳。
他知道妘烬说得对。
以前他打不过人，全靠捡破烂换高科技硬砸。反物质拳套轰脸，量子盾反弹伤害，引力炮清场……简单粗暴，谁来都得吃一瘪。
可现在对手不一样了。
墨玄那种老狐狸，不会跟你正面刚。他会等你出招，记下你的习惯，然后一击致命。
“那咋办？”江么抬头，“练？”
“现在就开始。”妘烬说，“放下所有外挂，别用系统，别动玄力，也别碰机甲。就用你自己的身体，听我的指令。”
江么沉默两秒，把腰间七八个布袋全解下来，往地上一扔。
“行。”他盘膝坐正，“你说咋整？”
“闭眼。”妘烬声音压低，“吸气时，想象有一道高频震动从脚底往上爬，到胸口停住。呼气时，让它往下沉。三次循环后，我会引导你感知‘量子脉冲’的节奏。”
江么照做。
一吸。
震动上行。
一呼。
震动下沉。
第二次，节奏稳了些。
第三次，他忽然觉得耳朵里嗡了一声，像是金属片在高速抖动。
“感受到了？”妘烬问。
“有点。”江么睁眼，“像收音机调台，滋啦滋啦的。”
“那是量子震荡的基频。”妘烬说，“接下来，我要教你‘断时斩’。不用力，不爆发，只靠呼吸和脉冲同步，在敌人动作间隙划出致命一击。”
江么咧嘴：“听着不像剑法，像搓澡师傅找痒点。”
“闭嘴。”妘烬打断，“拔剑。”
江么抽出量子剑。剑身刚出鞘，就发出轻微震颤。
“盯着十米外那根断柱。”妘烬说，“别用眼睛看，用耳朵听。空气中有个频率，等它和你的呼吸对上，你会看到一条虚线。沿着它挥剑，别想结果，别用力。”
江么闭眼。
耳边沙沙声越来越清晰。
他调整呼吸，慢慢让心跳和那频率贴合。
一吸。
脉冲升。
一呼。
脉冲降。
三次。
他猛地睁眼。
面前空气中，真有一条淡蓝色的线，从地面延伸到断柱顶端，笔直如尺。
“就是现在。”妘烬说。
江么抬手，轻轻挥下。
唰——
断柱从中断裂，切口平整得像被激光扫过。
他愣住。
“这……这也太准了。”
“因为你没用蛮力。”妘烬说，“你跟上了时间的缝隙。那一瞬间，对方的动作、能量流动、肌肉收缩都处于‘静止态’，你斩的是那个零点。”
江么低头看剑。
剑身没沾灰，也没崩刃，安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
他忽然明白了。
以前他打架，全是“我打了你”，靠的是威力碾压。
现在这一剑，是“你还没动，我就结束了”。
完全不是一个层次。
“再来。”他深吸一口气，“这次我想试试移动目标。”
“不急。”妘烬说，“你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依赖系统反馈。刚才那一斩，你其实在最后一刻偷偷调用了神经增幅剂，虽然只用了0.1秒，但已经破坏了纯粹性。”
江么讪笑：“我这不是怕砍歪嘛……”
“怕就别练。”妘烬冷冷道，“要么彻底放下外力，要么继续当个靠装备唬人的废物。”
江么脸一红。
他咬牙，把量子剑插回腰间，双手放在膝盖上。
“重来。”他说，“这次我不碰任何系统功能。”
“好。”妘烬语气缓了点，“记住，断时斩的核心不是快，是‘等’。等对方发力前的刹那，等能量转换的间隙，等呼吸错乱的那一秒。你能等得住，才算入门。”
江么闭眼。
沙沙声再次响起。
他不再急于出剑，而是耐心感受每一次脉冲的起伏，像钓鱼的人盯着浮漂，不动声色。
远处传来脚步声，但他没睁眼。
风卷起碎纸从脸上掠过，他也没动。
腕上铁疙瘩突然震动，提示任务进度更新，他直接屏蔽。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夕阳西沉，废墟被染成暗金色。
终于，他感觉到体内那股震动和外界频率完全同步。
眼前，再次浮现那条蓝线。
这一次，线的位置变了，斜向上三度，穿过一根倾斜的横梁。
江么缓缓起身，拔剑。
没有预热，没有蓄力，只有呼吸和脉冲的完美重叠。
唰——
横梁应声而断，切口光滑如镜。
他收剑入鞘，额头已见汗。
“成了？”他问。
“勉强。”妘烬说，“第二次没作弊，节奏也稳了。但你还缺一股狠劲。断时斩不是养生操，是杀招。你得有‘这一剑下去，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他’的决心。”
江么点头。
他盘腿坐下，握紧量子剑，开始第三次冥想。
呼吸放慢，脉冲回升，耳边沙沙声再度响起。
他知道，这场修炼远没结束。
而外面的世界，也不会给他太多时间。
腕上铁疙瘩绿屏一闪：【检测到高密度灵力波动，来源：主殿内部】
江么眼皮都没抬。
他坐在倒塌的梁柱旁，手握剑柄，呼吸平稳，像一块沉默的石头。
废墟安静。
风停了。
连远处弟子的脚步声都消失了。
只有他的呼吸，和那沙沙的脉冲声，在黄昏里来回交错。
他再一次闭眼。
沙沙声越来越响。
就在他即将进入状态时，主殿方向，窗缝里的反光又动了一下。
像镜子在缓慢转动。
像某种仪器，正在重新校准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