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尔金看着倒在血泊中、兀自圆睁双目的巴图,脸色更加惨白,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他虽然知道贾琮要掌控大营必须除掉巴图这个最高阶的副将,但亲眼见到如此狠辣果决的刺杀,还是让他心胆俱寒。
贾琮面无表情地抽出横刀,在巴图的衣服上擦拭掉血迹,还刀入鞘。他看了一眼勃尔金,眼神冰冷,带着催促。
勃尔金一个激灵,猛地站起身,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恐惧,大步走出帐外。
帐外,已经有一些军官和士兵被刚才细微的动静吸引,围拢过来,正好看到勃尔金一脸“悲愤”和“后怕”地走出来。
“诸位!”勃尔金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愤怒”,“本将已然查明!昨夜敌军为何能悄无声息潜入我大营,今日我军押运队伍为何又遭精准埋伏!皆因我军中出了奸细!”
众人闻言,一片哗然,面面相觑。
勃尔金指着帐内,痛心疾首地吼道:“就是副将巴图!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是他,不知道是何原因与敌军勾结,昨夜私放敌军入营!本将今日出发前,心中已有疑虑,故将押运路线和兵力只告知他一人,假意试探!结果如何?果然中了埋伏!方才本将在帐中质问他,他见事情败露,竟欲暴起行刺本将!幸得本将亲卫拼死护卫,已将他就地正法!”
这番说辞,是贾琮早就为他准备好的。逻辑上勉强能自圆其说,尤其是在这军心涣散、人人自危的时刻,更容易引发猜忌和盲从。巴图已死,死无对证,而勃尔金毕竟是名正言顺的主将。
看着帐内巴图和他亲兵的尸体,再看看勃尔金那“悲愤交加”的模样,以及他身后那些浑身煞气、眼神锐利的“亲卫”,大多数北胡军官和士兵都选择了相信。毕竟,接连的惨败,总要有人来承担责任,而一个死去的、职位够高的“奸细”,无疑是平息众怒、推卸责任的最佳对象。
一时间,营内对巴图的咒骂声四起,反而无人再去细究勃尔金是如何“侥幸”脱身的了。
初步稳定住局面后,勃尔金按照贾琮的指令,立刻开始了下一步行动。他召集了剩余的几个千夫长,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令:
“如今军情危急,粮草被焚,太师处恐怕尚未知晓详情!必须立刻将此处情况,尤其是巴图这奸细的罪行,禀报太师!”
说完勃尔金按照贾琮授意,命带回的那三十名“亲兵”中的几人,携带他的亲笔信,立刻出发,前往宣府城下大营,面呈太师!
那几个千夫长不疑有他,毕竟传递紧急军情,使用主将的亲卫再正常不过。
很快,几名换上最好战马、携带了勃尔金“亲笔信”的“信使”,在韩烈的带领下,离开尚未完全从创伤中恢复的北胡后勤大营,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之中。
他们明面上的任务是报信,实则,是去执行贾琮那把“火烧草原”计划最关键的第一步——将马哈出的继续从后方征粮的命令带回来,只不过这些人只是出去转一圈算好时间回来而已,并不会真的前往马哈出大营。
宣府城外,北胡大营,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却弥漫着一股躁动不安的气息。
北胡太师马哈出面色阴沉如水,背着手在帐内来回踱步。他身材魁梧,面容粗犷,一双鹰隼般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着压抑的怒火。
“废物!勃尔金这个彻头彻尾的废物!”马哈出猛地停下脚步,一拳砸在面前的矮几上,震得杯盏乱响,“攻打野狐岭,损兵折将,寸功未立!让他看守后勤大营,本是给他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如今连押运物资这等小事都能延误!这都什么时辰了?攻城器械呢?牛羊呢?难道要让我的勇士们饿着肚子、用牙齿去啃宣府的城墙吗?!”
帐内几名心腹将领噤若寒蝉,无人敢在这个时候触他的霉头。
按照原定计划,勃尔金押送的物资最迟应在今日傍晚抵达,以支持明日可能发起的新一轮猛攻。可如今夜幕早已降临,却连个影子都没见到,派去前面接应的小队也回报说未见踪迹。这怎能不让马哈出暴怒?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心头。勃尔金再无能,也不至于延误至此,除非……后勤大营出了什么变故?联想到昨日夜间似乎隐约看到后方天际有异常红光,当时只以为是篝火或错觉,现在想来……
“来人!”马哈出厉声喝道。
两名贴身亲兵应声而入。
“你们立刻带上我的手令,连夜赶往后勤大营!给我查清楚,勃尔金到底在搞什么鬼!物资为何迟迟未到?若有异常,速速回报!”马哈出语气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亲兵接过手令,不敢怠慢,立刻转身出帐,点齐了十余名精锐骑兵,举着火把,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入沉沉的夜色,朝着后勤大营的方向疾驰而去。
然而,马哈出并不知道,他派出的这支催问队伍,注定无法抵达目的地。
贾琮,早已料到了这一步。勃尔金未能按时送达物资,马哈出岂会不闻不问?派人催问是必然之举。
因此,在带领韩烈等人假扮溃兵出发前,贾琮就给留守在新营地的陶千户下达了命令:派出数支精锐小队,在通往后勤大营的几条必经之路上,分段设伏,不惜一切代价,拦截所有从宣府方向过来的北胡信使或小队,绝不能让他们接触到后勤大营,以免消息走漏,坏了他的大计!
陶千户忠实地执行了命令。就在马哈出的亲兵小队连夜赶路,经过一处名为“鬼见愁”的狭窄谷地时,遭遇了滚木礌石和密集箭雨的突然袭击。尽管他们拼死抵抗,但在早有准备的伏击下,最终全军覆没,连一个逃出去报信的都没有。陶千户的人仔细打扫了战场,缴获了马匹、兵器以及最重要的——代表马哈出权威的亲兵信物和那封催问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