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深处，重兵环伺，还有梅露比斯随行，肃杀的氛围足以让任何潜在的袭击者却步。
陈默知道，这已是凡尘力量能为他们提供的最后的，也是最坚固的屏障。
一路无言，唯有脚步声在幽深的甬道中回响，直至那扇刻画着古老浮雕的巨大石门再次映入眼帘。
“哥哥，就是这里了，拿出项链吧。”
陈默依言而行，将项链紧握掌心，将其按在浮雕大门中央的石壁上。
下一刻，石壁仿佛融入了虚无，变得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一个缓缓旋转的黑色漩涡无声无息地浮现。
通道内部幽暗无光，连感知探入都如石沉大海。
这便是通往天外壁垒的“飞升”通道。
在踏入这未知领域的前一刻，陈默最后一遍回望身后。
目光扫过神色凝重的国王，微微颔首的梅露比斯，面露紧张与关切的春竹小队四人，紧抿嘴唇的艾莉娅公主，以及目光中带着期许的老剑士……
这短暂的一瞥，却仿佛勾连了这短短两月的纷繁记忆：
初入王都时神弃者的自杀式袭击，被小公主抓去习剑的短暂平静，“春竹小队”从试探到信任的转变，庆典之夜力挽狂澜的激战，亲历千年幻境直面不可名状造物的震撼，直至最终决定直面神明的此刻。
王都的日与夜，人与事，已在他心中刻下难以磨灭的印记。
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翻涌的思绪压下，转化为决绝的力量。
他更用力地握紧了莫妮卡的小手，感受着她手心传来的，足以支撑他继续前进的温度与坚定。
他早已明了，这一战，不仅关乎他个人，更关乎着整个大陆，以及无数人的存亡。
没有更多言语，他牵着她迈步踏入其中，如同跨越一道寻常的门槛，又像是奔赴一场命运的终局。
待陈默与莫妮卡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漩涡之内，弥漫在空气中的肃杀与紧绷才略微缓和下来。
国王奥古斯都七世目光扫过在场众人，严肃下令：“卫兵听令，继续严密守卫此地，有任何异动，立刻禀报。我授予你们越级上报之权。”
他顿了顿，视线转向其余人等，“其他人，无我允许，不得擅自踏入此区域半步！”
诺拉闻言，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一步，行了一礼，声音带着些许怯意与不甘：“陛下，连……连我们也不行吗？”
国王的目光在她以及她身后的露茜斯等人身上短暂停留，语气未有松动：“任何人。包括你们。”
诺拉抿了抿唇，默默退回到队伍之中，低垂着头，心中涌起一阵失落与气闷。
她随着开始撤离的队伍缓缓转身，脚步却有些拖沓。
就在即将拐过廊道转角，视线即将被石壁遮蔽的最后一刻，她装作不经意地回头，飞快地瞥了一眼那扇石门。
石壁上，幽深的漩涡通道依旧在缓缓旋转，并未因使用者的进入而立刻闭合消失。
这一点不同寻常的迹象，像是一颗微小的火种，瞬间点燃了她心底那几乎熄灭的希望。
或许……还有机会。
……
数小时前，王宫之外，远离繁华与光明的乱葬岗。
腐臭的气息几乎凝成实质，混杂着血腥与泥土的腥气，在阴冷的空气中弥漫。
堆积如山的尸骸无声地诉说着死亡，偶有食腐的乌鸦发出嘶哑的啼鸣。
一道穿着深绿色法袍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片尸山边缘。
他身形高挑，兜帽的阴影完全遮住了他的面容，只有几缕墨绿色的发丝垂落在外。
他静静扫视着这片令人作呕的景象，最终，一声无奈的叹息轻轻响起，带着几分埋怨，几分认命。
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愚者’这家伙……为了神谕还真是够拼的。这下好了，把自己的第一条命搭进去了吧。”
他抬起手，袍袖微动。
下一刻，他脚旁的土地轻微翻涌，两条暗绿色藤蔓破土而出，如同拥有生命的触手，灵活地探入尸堆之中。
藤蔓精准地绕过其他残肢断臂，很快便缠绕住一具相对完整的尸体，将其小心翼翼地拖拽出来，平放在他面前的空地上。
那正是泽菲尔的尸体，保存得相当完整。
绿袍人低头审视片刻，缓缓松了口气：“至少，那位神谕之人心肠不算太狠，留了全尸。若是弄得支离破碎，还得费工夫缝合拼凑，那才叫麻烦。”
他操控着藤蔓，又在尸山中搜寻了片刻。
“看来‘雪莲’不在这，看样子还活着……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罢了，‘雪莲’的事之后再说，先完成‘愚者’的回收任务要紧。”
他不再停留，两条藤蔓如同忠诚的仆从，卷起泽菲尔的尸体，将其稳妥地背负起来。
绿袍人的身影随即融入更深的阴影之中，如同他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去。
洞穴内，火光摇曳，映照出泽菲尔缓缓睁开的双眼。
他面色惨白，不见一丝活人血气。
他尝试活动手指，动作带着一种非人的僵硬感，指尖传来的触觉也模糊了大半，仿佛隔着一层厚革。
“醒了？”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
泽菲尔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向声音来源。
那是一个戴着单片眼镜的黑发男人，周身若有若无地萦绕着缕缕黑气。
“如果我不出手，神谕之人搞不好真能安心修行个大半年。”泽菲尔声音沙哑地开口，带着一丝自嘲，
“我们可等不起，烈火神斯菲特大人那边……还需要人手。”
这时，那个墨绿色头发的男人也走了过来：“感觉如何？”
“活死人感觉能有多好？不过至少能让我在这世上再多待一段时间。”
“神谕之人那边的状态呢？”
“消息已经送到了，想必他会尽快启程。注意看天象就行……那个东西，准备好了吧？”
墨绿发色的男人点了点头：“充能处在稳定阶段。神谕之人出发后，不出一刻钟便能启动。”
“‘雪莲’呢？”墨绿发色的男人又问。
“还在天牢里关着，我在行动前就给她下了禁制，到时候只要她还没死，就可以里应外合。”
戴着单片眼镜的黑发男人轻轻叹了口气，将擦好的眼镜重新戴上：“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就安心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