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内郡,野王城外。烟尘滚滚,杀声震天。
河内太守王匡咬着牙,望着前方溃败下来的本部兵马,目眦欲裂。他本欲趁郭汜军新至,立足未稳,主动出击,以求一场大胜,既保境安民,更能在寄居于此的袁绍面前扬眉吐气,稳固自己的地位与价值。岂料董卓大将郭汜用兵老辣,早已设下埋伏,一番激战,王匡军大败,死伤惨重。
“顶住!给我顶住!”王匡声嘶力竭地大吼,但败势已成,难以挽回。郭汜的西凉铁骑纵横驰骋,如同砍瓜切菜般收割着生命。
就在王匡几乎绝望,准备拼死一搏时,侧翼突然响起震天的战鼓声!一面巨大的“袁”字帅旗迎风招展,一员猛将手持长枪,一马当先,如同旋风般杀入战阵,直取郭汜中军!所过之处,人仰马翻,势不可挡!
“文丑将军!是文丑将军来了!”败退的河内兵卒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
来将正是袁绍麾下头号猛将,文丑!他率领的精锐生力军如猛虎下山,瞬间冲乱了郭汜的阵脚。文丑本人更是骁勇无比,连斩西凉军数员裨将,直逼郭汜。
郭汜见袁绍援军已至,且文丑勇猛,己方伏兵之利已失,再战下去恐难讨好,便虚晃一戟,大喝一声:“撤!”率领西凉军如潮水般退去。
文丑追杀了十余里,斩获不少,方才收兵回营。
野王城内,太守府中。王匡惊魂未定,甲胄上沾满血污尘埃,他向着堂上面色沉静的袁绍,深深一揖:“多谢本初兄及时援手!若非文丑将军,匡今日恐已葬身沙场矣!此恩,匡没齿难忘!”
袁绍端坐主位,姿态雍容,抬手虚扶:“公节何须多礼?你我同讨国贼,共扶汉室,守望相助乃是本分。况董卓暴虐,其军犯境,绍岂能坐视?”他语气温和,充满关切,“公节受惊了,快些下去好生歇息,救治伤员、整顿防务之事,绍可暂代劳。”
王匡心中感激,又夹杂着惨败后的羞愧与后怕,闻言更是感动,连声称谢,在亲卫的搀扶下下去休息了。
看着王匡离去,袁绍脸上的温和渐渐褪去,转化为一种深沉的算计。他目光扫向堂下几位谋士——新近投奔的逢纪、郭图、辛评等人。
逢纪率先开口,声音低沉:“主公,王公节此战,折损兵马超过七成,河内郡兵可谓元气大伤矣。”
郭图接口道:“正是。河内乃要冲之地,如今防务空虚,若郭汜去而复返,或再有其他贼寇来袭,恐难以抵挡。为大局计,为河内百姓计,我军……不得不暂时接管城防及各处关隘了。”
辛评也点头附和:“王太守经此一败,心气已失,恐难当守土之责。主公乃联军盟主,德高望重,暂领河内防务,亦是顺理成章,王太守想必……也能理解。”
这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看似为公,实则句句指向吞并王匡势力。他们初投袁绍,亟需建功立业,巩固地位。王匡作为旧人,又与袁绍关系亲近,自然成了他们的眼中钉。此番王匡大败,正是天赐良机。
袁绍抚着颔下短须,沉默不语,眼中精光闪烁。他岂不知几人心思?但他自己,也对河内这块地盘觊觎已久。寄人篱下终非长久之计,掌握实权方是根本。王匡虽与自己有旧,但在霸业面前,情谊显得如此苍白。
“唉,”袁绍故作叹息一声,面露为难,“公节乃故人,于讨董时亦多有助力。如今趁其新败而行此事,岂非令人心寒?”
逢纪立刻道:“主公此言差矣。此非夺权,乃是助友!乃是为了河内安危,为了抗董大局!我想王太守深明大义,必能体会主公苦心。待日后王太守恢复元气,再归还治权,亦无不可。”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实则谁都明白,吃进去的肉,岂有再吐出来的道理?
袁绍沉吟片刻,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既然如此……也是为了大局。元图,公则,此事便交由你二人去办。务必……要做得稳妥,莫要寒了将士们的心。”他特意强调了“将士们”,暗示重点是接收王匡的军队和城防。
“喏!”逢纪、郭图眼中闪过喜色,躬身领命。
接下来的数日,袁军迅速行动,以协助防守、统一指挥为名,接管了野王城防及各处要塞,王匡麾下的残兵也被打散编入袁绍各营。王匡起初还懵然不知,待反应过来,已是兵权尽失,形同软禁。他心中悲愤万分,却已无力回天。袁绍对他依旧客气,衣食供应无忧,但身边已全是袁绍的人。他这才明白,那场救援,不过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拼死一战,却为他人做了嫁衣,真是打落牙齿和血吞,有苦说不出。
吞并河内,实力大增的袁绍,志得意满。但他并未满足,目光已投向了东方那更加富庶广袤的土地——冀州。谋士许攸、逢纪等人趁机进言:“韩文节暗弱,非守业之主。冀州钱粮广盛,甲兵充足,当为主公所有!”
袁绍心动,然冀州牧韩馥名义上仍是上官,且拥兵不少,强攻未必能胜,且失人心。
这一日,袁绍召集心腹,密议图冀之策。
郭图献计:“主公,前番我等欲立幽州牧刘虞为帝,虽未成事,但其势可用。刘虞乃汉室宗亲,声望极高。韩馥向来优柔寡断,敬畏刘虞。主公何不再行此策,派使者与韩馥商议,共推刘虞为帝?此举若成,主公首倡之功,权柄更重;若不成,因其使者是韩馥所派,刘虞怒斥,亦只怒韩馥,与主公无干。且可使韩馥与刘虞生隙,幽冀不合,于我图冀,大有裨益!”
袁绍闻言,眼中大亮,此计可谓一石二鸟,既赚名声,又坑韩馥!他当即拍板:“善!就依公则之言!即刻遣使前往邺城,面见韩文节,陈说利害,邀其共举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