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二年的夏秋之交,北方的战火再度被点燃。幽州蓟城,公孙瓒接到长安来的密使带来的朝廷旨意,要求他出兵讨伐“不臣”的袁绍时,他那一向冷厉的脸上竟难得露出一丝快意的笑容。
“好!好一个董仲颖!此番倒是做了件好事!”公孙瓒将那份绢帛掷于案上,对麾下众将道,“袁本初窃据冀州,名不正言不顺,朝廷既有明旨,我辈自当遵从!更何况,杀弟之仇,岂能忘怀?如今黑山贼复起,正是天赐良机!点齐兵马,兵发冀州!”
谋士关靖微微蹙眉,欲言又止。田楷则出列道:“主公,是否需先知会青州刘使君?彼处亦有朝廷旨意……”
“玄德处,我自有书信。”公孙瓒摆手打断,眼中闪烁着野心勃勃的光芒,“此次,定要一举拿下冀州,绝不容袁绍再有喘息之机!”他去岁在刘备暗中支援的钱粮兵甲支持下,与袁绍打得有来有回,自觉实力已复,更兼黑山军起事牵制,信心爆棚。幽州铁骑再次轰鸣,如同滚滚铁流,南下叩关。
几乎与此同时,青州临淄,州牧府内气氛却截然不同。
刘备看着手中那份同样来自长安、缺少传国玉玺朱红印鉴的诏书,眉头微锁,将其传给下首的贾诩、徐庶、郭嘉等人。
“董卓欲使我攻袁绍,诸位以为如何?”刘备声音平静。
徐庶率先开口:“此乃驱虎吞狼之计,董卓意在搅乱关东,使我等自相残杀,他好坐收渔利。主公不可中计。”
贾诩阴柔的声音缓缓响起:“元直所言极是。然直接抗旨,亦非上策。当下之计,莫过于虚与委蛇,示敌以弱。可回书长安,称青州新定,黄巾余孽未清,粮草不济,兵甲残缺,恳请朝廷宽限时日,筹措军资。如此,既不得罪董卓,亦不即刻开罪袁绍。”
郭嘉抚掌轻笑:“文和先生老成谋国,此计大善!然嘉以为,尚可更进一步。主公可分别修书与袁绍、公孙瓒。致袁绍者,言明身受朝廷压力,不得不虚张声势,然绝无与本初公为敌之意,盼其体谅难处,并暗示公孙瓒势大,愿为其稳住东方。致公孙瓒者,则慷慨激昂,允诺提供些许粮草军械以为支援,助其破袁,然诉说我青州疲敝,实无力出兵夹击,恳请伯圭兄见谅。”
他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如此,左右逢源,两不得罪。袁绍急于应对公孙瓒与黑山军,必乐得我方中立,甚至暗存感激;公孙瓒想独吞冀州,又得我物资,自然无话可说。而我青州,则可趁此良机,继续稳固根基,积蓄实力!此乃鸷鸟将击,卑飞敛翼之时!”
刘备闻言,豁然开朗,大笑:“奉孝此计,可谓将‘示弱’二字用到了极致!好!便依三位先生之计!元直,回书长安之事,由你执笔,言辞务必恭顺恳切,多诉苦楚。文和,致袁绍之信,由你斟酌,务使其相信我之‘无奈’与‘善意’。奉孝,致伯圭兄之信,便交予你,既要鼓其斗志,又要博其同情!”
“主公英明!”三人领命,相视而笑。
青州的回信很快送达各方。
邺城袁绍处,接到刘备那封言辞“恳切”、通篇诉苦并暗示愿暗中倾向自己的书信后,袁绍果然松了一口气。他对谋士们道:“刘玄德毕竟出身微末,骤得大州,力有不逮,且受朝廷压制,亦是可怜。其既愿中立,甚好!如今大敌乃是公孙瓒与黑山贼!”
正值黑山军于毒、白绕、眭固等部数万人寇略魏郡、东郡,势头凶猛,东郡太守曹操飞书求援。袁绍正欲亲率大军迎击公孙瓒,无暇西顾。
谋士逢纪进言:“主公,黑山贼虽众,然其势散乱,缺乏攻坚之力。曹操虽新得东郡,然其人有雄才,部下亦多猛将,足以抵挡。不如令曹操自行抵御黑山军,主公则集中精锐,一举击破公孙瓒!只要击败公孙伯圭,黑山贼不足虑也!”
袁绍深以为然,当即遣使至东郡,命曹操全力抵挡黑山军,自率颜良、文丑等大将及冀州主力,北上前线,与公孙瓒展开新一轮的激烈对决。
冀州烽烟再起,喊杀震天。而青州大地,却呈现出一派截然不同的繁忙景象。
刘备牢牢抓住这宝贵的战略机遇期,将“左右逢源”之策发挥到极致。他一方面继续维持与幽州公孙瓒的贸易,大量购入战马、皮革、牛羊;另一方面,与徐州陶谦的商贸往来愈发密切,满载青盐、纸张、肥皂、书籍、农具的船只车队南下,换回一船船、一车车宝贵的粮食、布帛和铜铁。
徐州州牧陶谦,年老体衰,对刘备这位声名鹊起、态度恭顺、且能带来实利的邻居颇为满意,双方关系持续升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