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沉默墓穴
塔拉辛提供的“稳定通道”更像是一条穿过亚空间风暴眼的脆弱血管，外界是疯狂咆哮的灵能乱流，通道内则是令人不安的死寂。“求知者号”残破的船体在这条通道中艰难前行，每一次空间颠簸都让金属骨架发出痛苦的呻吟。黎曼·鲁斯对这条“死灵铺好的路”骂骂咧咧，但也不得不承认，这比直接闯入未知亚空间要“稍微强那么一点”。
当飞船最终从一阵剧烈的颠簸中脱离，滑入正常空间时，映入眼帘的景象让舰桥上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没有恒星的光芒，没有星云的绚烂，只有一片永恒的、冰冷的黑暗。在这片黑暗的中心，悬浮着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多面体结构，其材质似金非金，似石非石，表面光滑如镜，却又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它寂静地旋转着，散发出一种亘古长存、漠视一切的死亡气息。这就是塔拉辛给出的坐标——一个深空墓穴世界，惧亡者沉睡之地。
“没有能量签名，没有热量辐射，连引力场都异常平稳……就像一块宇宙里的墓碑。”克隆福根看着传感器上几乎平坦的读数，声音低沉。
“塔拉辛说碎片在核心陈列室，”伊芙蕾妮的灵能感知如同触角般延伸出去，但很快被一种冰冷的、拒绝生命的力场弹回，“这里的虚空……被一种强大的非灵能力量笼罩，我的感知受到极大压制。”
林恩感到贴身收藏的圣吉列斯碎片发出了持续的、温暖的共鸣，指向墓穴世界的深处。然而，左臂的黄金机械臂却传来一种截然相反的、冰冷的刺痛感，帝皇碎片的低语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急切：
【靠近……我的血裔……回归……】
这低语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清晰，目标明确地指向圣吉列斯碎片的方向。
“看来没找错地方。”鲁斯舔了舔牙齿，眼中燃烧着好战的光芒，“怎么进去？把这铁棺材砸个洞？”
“塔拉辛的‘礼物’里包含了一条入口路径。”林恩调出星图，标识出一条几乎与墓穴外表融为一体的、极其隐蔽的裂缝，“看起来像是个……后勤通道或者废弃的入口。这很符合他的风格。”
驾驶着从“求知者号”上找到的一艘还能勉强运作的小型突击艇，四人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条裂缝。裂缝内部漆黑一片，突击艇的探照灯只能照亮前方几十米，两侧是光滑得令人心悸的金属墙壁，上面刻满了不断流动、变化的神秘符号，仿佛是某种活着的文字。
通道内部死寂得可怕，只有突击艇引擎的微弱嗡鸣。空气冰冷，带着一股金属和臭氧的混合气味，没有任何生命迹象。行进了数公里后，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无数条类似的通道如同蛛网般汇入此地，空间中央悬浮着一个由绿色能量脉络构成的复杂立体导航图——这似乎是一个交通枢纽。
然而，平静到此为止。
当突击艇进入枢纽的瞬间，周围墙壁上原本暗淡的符号骤然亮起刺眼的绿光！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枢纽四周的数十条通道口中，涌出了潮水般的银色身影！
是死灵战士！它们手持高斯分解器，眼眶中燃烧着无情的绿色光点，迈着绝对同步、精准无比的步伐，如同冰冷的杀戮机器，瞬间形成了包围圈。没有警告，没有通讯，只有毁灭的序曲。
“被发现了！塔拉辛这混蛋果然没安好心！”鲁斯咆哮一声，一把抓起身边的爆弹枪和巨斧，“准备接客了，兄弟们！”
克隆福根已经率先开火，爆弹精准地命中一个死灵战士的头部，将其炸成一团飞溅的活体金属碎片，但那碎片蠕动着，似乎还想重组。“它们的再生能力很强！攻击核心！”
伊芙蕾妮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闪出突击艇，灵能剑刃划出致命的弧线，将两个死灵战士拦腰斩断，剑上的灵能阻碍了它们的重组过程。但更多的死灵战士源源不断地涌来，高斯武器的绿色射线如同死亡之雨般泼洒而至！
林恩没有直接参与高强度战斗，他全力运转“归途指引者”系统。系统的扫描功能在死灵科技强大的干扰下效果大打折扣，但亚空间感知却捕捉到一些异常——这些死灵战士的行动并非完全自主，似乎受到枢纽中央那个导航图节点的控制。
“鲁斯！福根！攻击中央那个发光的节点！”林恩大喊，同时将扫描到的节点弱点和能量流动路径共享给他们。
“明白！”鲁斯狂笑着，如同战车般冲向死灵浪潮，魔殇巨斧挥舞成死亡旋风，为克隆福根清理出射击线路。克隆福根冷静地举枪，爆弹如同长了眼睛般射向导航节点的几个关键连接处！
“砰！砰！砰！”
连续的精准射击让导航节点爆出一团团刺眼的电火花，整个枢纽的灯光一阵闪烁。那些死灵战士的动作瞬间出现了片刻的僵直和混乱！
“就是现在！冲过去！”伊芙蕾妮抓住机会，灵能爆发，暂时在前方的死灵阵线中撕开一道缺口！
突击艇引擎轰鸣，四人险之又险地冲出了包围圈，将混乱的死灵战士甩在身后。但身后的通道中，已经传来了更多、更沉重的脚步声——显然，更有威胁的死灵单位被惊动了。
接下来的路程变成了一场在钢铁迷宫中的亡命追逐。他们遭遇了能够瞬移的死神行者、释放毁灭性能量场的方舟鬼怪、以及庞大无比、装备了重型武器的冥工构造体。每一次遭遇战都极其惨烈，依靠鲁斯的狂暴武力、克隆福根的精准射击、伊芙蕾妮的灵巧与灵能，以及林恩关键时刻的系统辅助和伏尔甘水晶的稳定效果，才一次次勉强突围。
林恩能感觉到，圣吉列斯碎片的共鸣越来越强烈，指引着他们深入墓穴的核心。而帝皇碎片的低语也变得越来越频繁，那种渴望几乎要化为实质。
【近了……更近了……吾儿……】
终于，在突破了一道由巨大蝎形圣甲虫把守的最后闸门后，他们抵达了目的地。
眼前是一个无比宏伟、仿佛没有尽头的环形大厅。大厅的墙壁并非实体，而是由流动的能量构成，其中封存着无数奇异的造物——古老的星神碎片、灭绝异形的标本、甚至还有冻结在时间片段中的星球残骸。这里就是塔拉辛提到的“核心陈列室”。
而在大厅的绝对中心，一个由纯净能量构成的独立展台上，悬浮着一件物品。
那是一片巨大的、散发着柔和金光的羽毛。它并非实体，而是由纯净的灵能和某种不朽的意志构成，即便隔着遥远的距离，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无与伦比的美丽、牺牲、以及一种涤荡一切黑暗的希望之光。这正是圣吉列斯的一片重要碎片，其蕴含的力量远超林恩之前收集的所有碎片总和！
然而，吸引林恩目光的，并不仅仅是这片羽毛。
在羽毛下方的展台基座上，还放置着另一件物品——一个残破的、沾染着暗沉血迹的肩甲碎片，其样式属于荷鲁斯之子军团。而最令人心悸的是，一段模糊的、仿佛是从时间线上切割下来的影像，正围绕着羽毛和肩甲不断循环播放：
影像中，圣吉列斯手持帝皇之剑，与一个被混沌邪力完全侵蚀、面目狰狞的庞大身影（荷鲁斯）在一条宏伟的舰桥通道内激战。天使的剑光撕裂黑暗，但荷鲁斯的力量恐怖无比。最终，在一个残酷的交锋中，荷鲁斯的重击之下，圣吉列斯的翅膀折断，天使口吐鲜血，缓缓倒下……而在倒下的最后一刻，他的目光似乎穿越了时空，望向了……林恩的方向？那目光中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却又有一丝……解脱和期待？
这段循环播放的陨落景象，就是塔拉辛所说的“印记”！它无比真实地重现了天使最后的时刻！
“圣吉列斯兄弟……”鲁斯看着那影像，拳头紧握，发出低沉的咆哮，眼中充满了暴怒和痛苦。即使是克隆福根，也面露凝重。伊芙蕾妮则轻轻叹息，灵族能更深刻地感受到那牺牲之中蕴含的悲剧性命运。
林恩的心脏狂跳，他不仅被圣吉列斯的牺牲所震撼，更被帝皇碎片那几乎要撕裂他意识的剧烈反应所冲击！
【不——！】 一声无声的、充满了无尽痛苦、愤怒和悔恨的尖啸在他脑海炸响！黄金机械臂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冰冷的金光如同失控般涌出！
与此同时，展台周围的空间一阵扭曲，一个带着金属摩擦般笑声的身影缓缓浮现——正是身披华丽长袍、手持权杖的塔拉辛！
“欢迎，欢迎！我亲爱的观众们！”塔拉辛张开双臂，语气充满了戏剧性的愉悦，“亲眼目睹历史性的一刻，感受这浓烈的悲剧与希望交织的氛围，是不是非常……迷人？”
他的目光落在林恩那失控的机械臂上，电子眼中闪烁着极度好奇的光芒。
“那么，我期待的下一场演出就是……面对天使的遗泽和王座的低语，你这有趣的变量，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
真正的考验，此刻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