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过房位于天衍宗后山一处僻静角落，陈设简单到近乎苛刻——一张石床，一个蒲团，一张矮几，矮几上整齐地摆放着笔墨纸砚和厚厚一沓《清心咒》抄写纸。
没有窗户，只有门上方一个小小的透气孔，漏下些许天光。
言思雨盘腿坐在冰冷的石床上，非但没有丝毫悔过之意，反而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单间”。
“环境还行，就是装修风格太性冷淡了，差评。”她小声嘀咕着，摸了摸胸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系统007之前能量波动带来的微弱感应。
“喂，007？还活着吗？”她在脑海里试探着呼唤。
一片寂静。
“真去扫垃圾场了？”言思雨挑了挑眉，故意叹了口气，“唉，可惜了，我还想着怎么给你搞点能量呢……”
话音未落，一个微弱的、带着浓浓疲惫和生无可恋感的声音响了起来：
【……宿主，我在。】
声音软绵绵的，有气无力，像是熬了三个通宵改方案的打工人。
言思雨眼睛一亮，来了兴致：“哟，没下岗啊？刚才那委屈劲儿，啧啧，比我小时候偷吃糖被妈妈骂哭还可怜。”
系统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组织语言，最终用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语气幽幽道：
【宿主，我跟你摊牌了吧。】
【我是个实习系统。编号007，听着威风，其实就是我们那一批里垫底的。】
【这是我第一次独立带任务……主系统说，这个《九天仙途》世界线比较稳定，恶毒女配的戏份也相对固定，适合新手练手……】
【结果……结果就遇到了你这样的“叛逆宿主”。】
【我现在不想什么KpI，不想什么绩效奖金了……我只想摆烂……躺平……随便吧……】
言思雨听着系统那生无可恋的坦白，差点没笑出声。
实习系统？垫底的？新手练手场？
怪不得这么不经吓，动不动就哭唧唧要辞职。
她突然觉得这玩意儿好像也没那么可恶了，反而有点……同病相怜？都是被丢到这个奇葩世界的倒霉蛋。
“行了行了，别丧气了。”言思雨难得语气缓和了些，“实习期嘛，出点岔子正常。你看我，不也从兢兢业业想完成KpI的恶毒女配，变成现在这样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尝试集中精神，感知周围。
之前在灵泉边，她能清晰听到师尊、师兄、师姐三人的心声，距离似乎不远。现在这思过房里只有她一个活物，正好测试一下能力的范围和限制。
她屏息凝神，将注意力投向门外。
起初是一片寂静。渐渐地，一些模糊的、断断续续的念头开始像无线电波一样被她捕捉到。
门外看守的弟子甲内心：【好无聊啊……什么时候换班？听说食堂今晚有灵兽肉包子，去晚了就没了……】
弟子乙内心：【里面关的就是那个喝“毒药”的言师姐？看起来挺正常的啊，怎么就……唉，可惜了那张脸。】
有效！而且能分辨出是不同的人！
言思雨心中一动，尝试着将感知范围扩大。精神如同水波般向外扩散，五米、六米、七米……到了大约五米左右的距离，那些心声就开始变得模糊、混杂，难以辨清具体内容。一旦收回感知，超过五米的范围就完全是一片空白。
看来，目前的能力范围大概就是以自身为中心，半径五米的一个球体。在这个范围内，她能比较清晰地捕捉到他人的表层心声。
这个发现让她精神一振。五米，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但在很多场合，足够她获取关键信息了！
“嘿嘿，有意思。”她收回感知，心情大好，又开始逗弄脑子里的系统，“007，既然你都躺平了，那我们商量个事儿呗？”
系统有气无力：【……宿主又想干嘛？】
“你看啊，”言思雨循循善诱，“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完不成任务要扫垃圾，我完不成任务要电疗唱歌，多不和谐？不如……我们合作？”
【……怎么合作？】系统的声音带着警惕。
“下次发布任务，你能不能跟你们总部申请一下，整个简单点的？符合我目前‘人设’的？”言思雨眨眨眼，开始画饼，“比如，让我给师尊送杯奶茶？哦不对，是送杯‘特调灵茶’？你看他今天对蜂蜜柚子茶那么感兴趣，说不定我一送去，他龙心大悦，赏我点宝贝，你不就有能量了？”
系统沉默了，似乎在疯狂运算这个提议的可行性以及被主系统驳回的概率。
几秒后，它用一种近乎虚脱的语气回答：
【……宿主，你这个想法，很危险，也很……离谱。】
【恶毒女配系统发布“给师尊送温暖”任务……这、这简直是系统界的耻辱！】
【不过……】它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挣扎，【我试试……我试试跟总部申请一下“人性化任务定制”或者“本土化适配方案”……】
【但我觉得，总部收到申请后，不仅会骂我疯了，可能还会直接派杀毒系统过来把我格式化了……】**
言思雨噗嗤一笑，想象着一个电子音被骂得狗血淋头的画面。
“没事，勇气可嘉！我精神上支持你！”她毫无诚意地鼓励道，“反正你都想摆烂了，不如在摆烂前疯狂一把？”
系统：【……】
它觉得自己的核心代码又开始紊乱了。跟这位宿主待久了，它怀疑自己迟早会从“恶毒女配系统”异化成“沙雕生存互助系统”或者“宗门投喂指南系统”。
而言思雨，则已经舒服地躺在了石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腿，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
面壁思过？
不存在的。
这分明是带薪休假（虽然没薪），还是单间！
她已经开始期待，那个可怜的实习系统，到底能给她申请来什么奇葩的“人性化任务”了。
这个宗门，真是越来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