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牙带来的消息,如同一盆冷水浇在心头,瞬间将禹从深层次的感悟中拉回到残酷的现实。沉寂之壁带来的心灵洗礼余韵尚未完全散去,但外部迫在眉睫的危机已经容不得他继续沉浸。
“具体情况?”禹迅速站起身,眼神恢复锐利,刚才那种如山岳般沉稳的气息收敛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猎豹般的警觉。
“山鹰在入口缝隙观察,听到外面有说话声和脚步声,虽然还很远,但正在朝我们这个方向搜索过来!”黑牙语速很快,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焦虑,“听动静,人数不少,而且……可能有擅长追踪的能手!”
禹的心沉了下去。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影蛇等人果然没有放弃,并且很可能调动了更多人手,扩大了搜索范围。祖先祭洞虽然隐蔽,但并非绝对无人知晓,净纹会如此大张旗鼓地搜寻,找到这里只是时间问题。
他立刻跟着黑牙,快速而无声地向着洞穴入口方向移动。岩叔此刻正在照顾伤势反复的大祭司,听到动静也警惕地望了过来。
来到被厚重石门封堵的入口处,山鹰正将耳朵紧贴在石门的缝隙上,脸色紧绷。禹也凑上前,屏息凝神,将额间蛮纹的感知力提升到极致,透过石门的阻隔,小心翼翼地向外探去。
果然!
虽然距离尚远,声音模糊,但他清晰地捕捉到了至少七八道不同的气息正在山林中移动。这些气息强弱不等,最弱的也是皮境高阶,强的则有肉境的波动,而且不止一道!其中一道阴冷滑腻的气息,正是之前交过手的影蛇!除此之外,还有一道气息格外引人注意,如同黑夜中的灯塔,炽烈而霸道,其实力……恐怕远超影蛇,至少是肉境中后期的强者!
更麻烦的是,在这群人中,有一道气息非常独特,如同猎犬般不断嗅探着周围,显然极其擅长追踪。禹甚至能“感觉”到,那道气息几次掠过祭洞入口藤蔓伪装的方向,虽然暂时被巧妙的环境和石门阻隔迷惑,但那种锲而不舍的探查,让人心惊肉跳。
“麻烦了……”禹收回感知,脸色凝重地对岩叔和两位战士低声道,“来了至少八个人,影蛇在里面,还有一个更强的头目,实力恐怕在肉境四脉以上。而且,他们有个非常厉害的追踪手,已经在附近反复探查了。”
听到这话,岩叔、黑牙、山鹰三人的心都凉了半截。一个影蛇就让他们险死还生,再来一个更强的头目和这么多帮手,这祭洞还能守得住吗?
“石门虽然厚重,但恐怕挡不住肉境中期高手的连续轰击。”岩叔看着那扇看似坚固的石门,声音沙哑,“一旦被他们确定位置,强攻进来,我们……”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洞内虽有地形可守,但空间有限,一旦被堵死,就是瓮中之鳖。
绝望的气氛开始弥漫。刚刚因为找到安全避难所而升起的一丝希望,眼看就要被无情碾碎。
禹的目光扫过众人脸上的绝望,又回头望了一眼洞穴深处那面沉寂之壁的方向。壁障传承的“守护”、“忍耐”之意在他心中回荡。不能放弃!如果连他们都放弃了,那部落就真的完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分析着局势。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禹的声音打破了压抑的沉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石门迟早会被发现,硬守是下策。”
“那怎么办?冲出去和他们拼了?”山鹰红着眼睛问道。
“不,那是送死。”禹摇头,“我们人少,伤者多,正面冲突毫无胜算。”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同在黑暗中寻找猎物的鹰隼:“我们要利用这个洞穴!他们不知道洞内的具体情况,这是我们的优势。”
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型。
“岩叔,黑牙叔,山鹰叔,”禹压低声音,语速快而清晰,“我们需要布置陷阱,利用洞内的黑暗和复杂地形。入口这段通道相对狭窄,是伏击的好地方。我们可以……”
他快速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核心思路是:示敌以弱,诱敌深入,利用地形和提前布置的简易陷阱进行层层阻击,最大限度地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制造混乱,然后寻找机会,要么趁乱突围,要么……利用洞内更深处的未知环境与敌周旋。
这个计划风险极高,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需要精准的配合和极大的勇气,甚至需要有人做出牺牲。但这是目前绝境中,唯一可能博取一线生机的方法。
岩叔三人听着禹的计划,眼神从最初的绝望,渐渐燃起了拼死一搏的火焰。他们都是经历过血与火考验的战士,深知绝境中唯有敢于亮剑,才可能杀出一条血路。
“干了!”岩叔一拳砸在旁边的岩壁上,低吼道,“就算死,也要崩掉他们几颗牙!”
“对!跟他们拼了!”黑牙和山鹰也咬牙切齿地附和。
决心已下,四人立刻开始行动。他们悄无声息地搬动洞内散落的石块,在入口通道的拐角处设置绊索和落石陷阱;将有限的武器淬上黑牙珍藏的剧毒;寻找最适合埋伏和射击的位置……
禹则再次回到沉寂之壁前,盘膝坐下。他需要抓紧最后的时间,尽可能地将刚才的感悟融入自身,哪怕只能提升一丝一毫的实力,在接下来的血战中也可能起到关键作用。同时,他也需要借助壁障前那种特殊的沉寂意境,让自己的心境保持绝对的冷静,以应对即将到来的风暴。
洞外,搜索的脚步声和说话声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有人用兵器拨动藤蔓的窸窣声。死亡的气息,如同逐渐收紧的绞索,缓缓勒向了这处古老的避难所。
祭洞之内,最后的备战,在无声而压抑的紧张中进行着。每个人的眼中,都闪烁着决死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