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寺阻山，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爆炸的轰鸣还在山谷间回荡，但所有人的耳朵里却什么也听不见了。
独立团的战士们，一个个从掩体后探出脑袋，呆呆地看着那两团冲天而起的黑烟。那可是坦克，是鬼子引以为傲的铁王八，就这么……没了？
寂静只持续了三秒。
“赢了！我们赢了！”
“远征顾问万岁！！”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下一秒，震天的欢呼声如同山崩海啸，从独立团的阵地上爆发开来！战士们扔掉手里的枪，跳出战壕，挥舞着手臂，用最原始的方式宣泄着劫后余生的狂喜与激动。
李云龙拿着望远镜，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远处山坡上那个扛着“烧火棍”的身影。他的手在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度的兴奋。
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发干，嘴里下意识地反复念叨着：“他娘的……他娘的……这是什么神仙炮……会拐弯……”
那不是炮弹，那简直是阎王爷的勾魂笔，点谁谁死！
山顶上，日军阵地。
与独立团的狂欢相比，这里是死神降临的地狱。
幸存的日军士兵，脸上再无半点武士道精神的悍勇，只剩下被碾碎了信仰的呆滞和恐惧。他们看着那两堆燃烧的钢铁，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下场。
仅剩的最后一辆九七式坦克里，车长已经彻底疯了。
他通过无线电，用撕心裂肺的声音向服部直臣尖叫：“大佐阁下！撤退！请求立即撤退！我们遭到了不明武器的攻击！是飞行炸弹！它会拐弯！我们根本无法防御！”
他的声音充满了哭腔，精神已经崩溃。
服部直臣站在指挥部前，脸色灰败如死人。他亲眼看着自己最后的希望，在两声巨响中变成了废铁。那种从天堂坠入地狱的感觉，让他浑身冰冷。
大势已去。
他知道，寺阻山守不住了。
“撤退……”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所有部队，撤回主坑道！快！”
得到命令的最后一辆坦克，如同惊弓之鸟，炮塔疯狂转动，试图掉头逃回山体内部的掩体。
李援朝的瞄准镜一直牢牢锁定着它。
他抛掉了肩上滚烫的空发射筒。
“红色吐息”用完了。
但他背包里，还有最后的杀手锏。
他没有急着动手，而是按下了喉麦，用冷静到没有一丝波动的声音，向山下的李云龙发出指令。
“团长，敌军士气已溃，最后一辆坦克企图逃跑。我没有导弹了。”
李云龙心里咯噔一下，刚升起的狂喜瞬间冷却一半。
“啥？没了？那玩意儿是一次性的？”
“让部队从正面发动佯攻，吸引它的注意力！”李援朝的声音不容置疑，“我和尚会从侧翼解决它！记住，要活的！”
李云龙猛地一拍大腿，眼睛瞬间亮得吓人！
对啊！要活的！
他娘的，老子也要有自己的铁王八！
他立刻抓起步话机，扯着嗓子咆哮：“张大彪！你他娘的带一营从正面给老子冲！机枪！掷弹筒！都给老子朝着那最后一辆铁王八招呼！别让它跑了！”
“二营！从右边给老子包抄！把那些吓傻了的狗日的小鬼子，都给老子宰了！”
“是！”
“杀——！”
被压抑了许久的独立团战士，在各自营长的带领下，发起了决死的反冲锋！
密集的子弹再次泼向那辆正在笨拙转向的九七式坦克，打在装甲上叮当作响。
坦克里的鬼子驾驶员被吓破了胆，他手忙脚乱地操纵着坦克，同时命令炮手开炮还击，压制八路军的冲锋。
炮塔缓缓转动，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张大彪的一营。
就在所有火力都被吸引的瞬间！
李援朝对着身边的魏大勇和麒麟小队成员做了一个手势。
“大勇，掩护！”
“是！”
魏大勇怒吼一声，端起那把加装了高倍镜的95式步枪，切换到点射模式。
“砰！砰！”
两发精准的子弹，呼啸着射向坦克的观察窗。虽然无法击穿，但巨大的动能让防弹玻璃上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彻底剥夺了车内人员的视野。
“纳尼？看不见了！”炮手惊慌大叫。
与此同时，李援朝和两名麒麟小队成员如同鬼魅，贴着岩壁，利用烟雾和地形掩护，以惊人的速度从侧翼冲向那辆半瘫痪的坦克。
李援朝从背包里拿出两块c4塑胶炸药和磁吸引信。
“目标，左侧履带主动轮！”
一名麒麟队员点头，接过炸药，身形一矮，如猎豹般窜出。他顶着鬼子步兵的零星射击，一个翻滚就到了坦克侧面。
鬼子根本没反应过来。
那名队员迅速将炸药贴在履带和主动轮的连接处，设定好三秒延时，然后猛地向后翻滚。
“轰！”
一声沉闷的爆炸响起。
那辆九七式坦克的左侧履带被炸得粉碎，整辆坦克向左一歪，彻底趴窝了。
车体剧烈震动，里面的鬼子车长被撞得头破血流，他绝望地推开炮塔顶盖，刚探出半个脑袋。
“噗！”
一发子弹精准地穿过了他的眉心。
魏大勇缓缓放下了枪，吹了吹枪口的青烟。
剩下的坦克兵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想从驾驶舱逃生口爬出来，结果被蜂拥而上的独立团战士用冲锋枪打成了筛子。
鲜血噗嗤噗嗤地从他们身上冒出，染红了车体。
一个鬼子兵刚爬出一半，就被一个战士用枪托狠狠砸在头上，脑浆迸裂，软软地滑了下去。
“缴获了！我们缴获坦克了！”战士们兴奋地大吼。
战斗，呈现出一边倒的屠杀。
失去了坦克掩护和指挥的日军步兵，士气彻底崩溃。他们扔掉手里的武器，哭喊着向后逃窜。
但独立团的战士们憋着一口恶气，根本不给他们机会。
刺刀捅进胸膛，大刀片砍下头颅。
一个鬼子军曹被张大彪一刀劈翻在地，他捂着喷血的脖子，口中绝望地喃喃：“妈妈……我回不去了……”
张大彪啐了一口血沫，看都没看他一眼，带着战士们继续追杀。
战斗开始后十五分钟，枪声彻底平息。
张大彪跑了过来，满脸兴奋地报告：“团长！战斗结束！鬼子一个没跑掉！全歼！我们伤亡……伤亡不到一百！战损比，一比五！他娘的，从来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李云龙此刻根本没听进去伤亡报告，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辆趴窝的九七式坦克上。
他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像抚摸情人一样抚摸着坦克冰冷的装甲。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他迫不及待地爬上坦克，从被打死的鬼子车长手里抢过指挥刀，又跳进炮塔里，摸摸这里，看看那里。
“哈哈哈哈！”他站在炮塔上，叉着腰，对着漫山遍野的战士们放声狂笑，“从今天起！咱们独立团，也是有坦克的人了！他娘的打平安县城？老子要开着它去太原！”
然而，他的笑声还没落下。
山顶的日军主坑道口，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嘶吼。
“李云龙——！死——！”
只见浑身是血、盔甲破烂的服部直臣，举着一把闪亮的武士刀，带着最后十几个卫兵，疯了一般从坑道里冲了出来！
他的双眼赤红，脸上是玉石俱焚的疯狂！
他的目标明确，直指正在坦克上狂笑的李云龙！
“保护团长！”
魏大勇和警卫连的战士们脸色大变，立刻举枪，但他们和李云龙之间，还隔着几十名正在欢呼的战士！
服部直臣的速度极快，瞬间就冲进了人群！
李云龙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猛地回头，瞳孔骤然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