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情蛊入体的瞬间,慕砚青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硬生生撕裂成了两半。
一半依旧是他自己,冷静、理智,带着滔天的怒火与冰冷的杀意,清晰地感知着那阴邪的蛊虫如同跗骨之蛆,在他经脉中窜行,试图与他的生命本源强行融合,并不断释放着扰乱心智、催动情欲的诡异能量。
另一半,却如同被拖入了西王母用执念编织的幻境。眼前西王母的脸庞时而模糊时而清晰,时而变成当年那个依赖他的小女孩瑶,用纯真无邪的眼神望着他;时而又变成如今这个威严而疯狂的西王母,眼中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炽热爱火;甚至偶尔,还会与记忆深处季鲸落那张悲痛的脸重叠……混乱的影像与情感如同海啸,冲击着他坚如磐石的心防。
身体的痛苦更是难以言喻。那蛊虫似乎对陨玉能量有着某种奇特的亲和与排斥并存的性质,在他体内横冲直撞,所过之处,经脉如同被冰针穿刺,又似被烈火灼烧。软筋散的药力尚未完全清除,此刻与这情蛊的毒性交织在一起,让他连维持最基本的调息都变得异常艰难。
他死死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里衣。链条因他身体的剧烈颤抖而不断发出急促的碰撞声,在这奢华的寝宫内奏响一曲绝望的乐章。
西王母紧紧抱着他因痛苦而蜷缩的身体,感受着他难得的“脆弱”与“依赖”(尽管这依赖源于极致的痛苦),心中充满了一种扭曲的快意与怜爱。她不停地在他耳边低语,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哥哥,看着我……看着我……”
“不要再抵抗了,接受它,接受我……”
“从此以后,我们血脉相连,心意相通,再也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
“你会爱我的,就像我爱你一样……”
她的声音,她的触碰,在此刻慕砚青被蛊虫侵蚀的感官中,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一股陌生的、燥热的、不受控制的悸动,如同野草般在他心底滋生,试图压过那冰冷的愤怒与抗拒。这感觉让他感到无比的屈辱与恶心。
“滚……开!”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嘶哑破碎,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
西王母被他眼中的厌恶刺伤,但随即又被蛊虫传来的、慕砚青心底那丝因蛊毒而产生的混乱悸动所安抚。她知道,蛊虫正在起作用。这只是开始。
她没有离开,反而更紧地抱住了他,如同藤蔓缠绕着即将枯萎的大树。她开始哼唱起一首古老而诡异的歌谣,那是炼制情蛊时使用的咒文的一部分,能够安抚(或者说加深)蛊虫的活动,引导其与宿主更深层次地融合。
在肉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下,在软筋散与情蛊的双重压制下,慕砚青的意识终究还是没能抵挡住那如同潮水般涌来的黑暗与混乱。他的挣扎渐渐微弱下去,最终,在那诡异歌谣的萦绕中,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慕砚青从一片光怪陆离的噩梦中挣扎着苏醒。
寝宫内依旧珠光璀璨,香气弥漫。身体的剧痛似乎减轻了一些,但一种更深的、源自骨髓的虚弱感和……一种莫名的、对身边气息的依赖感,却悄然浮现。
他发现自己依旧被西王母紧紧抱在怀里,她的脸颊贴着他的额头,呼吸均匀,似乎睡着了。若是往常,他早已将她推开,但此刻,身体却传来一种奇怪的眷恋与安心感,仿佛这个怀抱是他唯一的港湾。
这感觉让他瞬间毛骨悚然!
是情蛊!蛊毒已经开始影响他的感知和情绪!
他猛地想要挣脱,却发现手脚依旧无力,那丝刚刚打通些许的脚踝经脉,在情蛊和软筋散的双重压制下,几乎再次沉寂。他的动作惊醒了西王母。
西王母睁开眼,看到慕砚青醒来,眼中立刻迸发出惊喜的光芒。她伸手抚摸他的脸颊,动作自然亲昵,而慕砚青的身体,竟然在她触碰的瞬间,产生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战栗,不是厌恶,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回应。
“哥哥,你醒了!”西王母的声音带着满足的喟叹,“感觉好些了吗?你看,我们这样在一起,多好。”
慕砚青闭上眼,强压下心中那股因蛊毒而产生的荒谬的安宁感,以及身体那不受控制的细微反应。他知道,最危险的时刻现在才真正来临。他不仅要对抗身体的禁锢和药力,更要与自己被蛊虫逐渐侵蚀的意志作战。
他必须保持绝对的清醒!绝不能沦陷!
他不再看她,也不再说话,将所有的心神都用于内视,试图捕捉那蛊虫在他体内活动的轨迹,寻找其弱点。0914系统也在疯狂运转,分析着情蛊的能量结构和与宿主交互的模式,寻找破解的可能。
西王母看着他紧闭双眼、眉头微蹙的样子,以为他依旧在抗拒,但蛊虫传来的、那比之前清晰了许多的、不再全是冰冷排斥的情绪波动,让她信心大增。
她相信,用不了多久,她的哥哥,就会彻底变成她所期望的样子。
她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如同最虔诚的信徒亲吻她的神只,然后心满意足地再次搂紧了他,沉沉睡去。
而慕砚青,在无尽的黑暗与内心激烈的拉锯中,如同在万丈悬崖边行走,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