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城与曙光城组成的联合远征军,在无数期盼的目光中,向着东南方向进发。队伍规模远超北境之行,除了龙毅、星岚、石猛、鹰等核心成员外,曙光城秦烈更是派出了另一位资深的法相中期长老——炎铸,以及超过三百名精锐修士,可谓兵强马壮。
根据星图指引和零星传闻,东南方向是一片被称为“迷失戈壁”的广袤区域,环境恶劣,流沙、磁暴、幻象层出不穷,更有许多适应了恶劣环境的凶悍妖兽。而“虚空海眼”,据说就隐藏在迷失戈壁的最深处,一片空间极不稳定的区域。
旅途初期,虽然遇到了不少凶险,但在强大的实力面前,都有惊无险地度过。龙毅的混沌星雷在应对各种诡异能量和妖兽时,展现出了极强的适应性和克制力,让同行的炎铸长老都暗自惊叹。
然而,随着不断深入迷失戈壁,异常开始出现。
他们遭遇了前所未有的、规模巨大的“虚空蜃楼”。整片天地都被扭曲的光影覆盖,眼前时而出现绿洲城池,时而出现金山银海,时而又是亲人故友的呼唤,甚至偶尔会显现出“虚空海眼”那如同漩涡般的入口景象,逼真无比,极大地干扰了队伍的判断和心神。
即便龙毅凭借《凝星诀》的强大神识和混沌星核的稳定特性,能保持清醒,但队伍中不少修士开始心神动摇,甚至有人不顾命令冲向幻象,最终消失在流沙或空间裂缝之中。士气开始受到影响。
更糟糕的是,共鸣石核和冰眼信标的指引开始变得混乱,时而指向东,时而指向南,仿佛受到了强烈的干扰。
“这里的空间规则极其紊乱,干扰了感应。”龙毅眉头紧锁,意识到情况的棘手。
就在队伍因为连续数日被困在蜃楼区域,人心浮动之际,他们“幸运”地遇到了一支同样在戈壁中艰难求存的部落——沙民。这些沙民皮肤粗糙,穿着破旧的麻布,自称世代居住于此,知道避开蜃楼和安全通往内部区域的“密道”。
为首的沙民长老“乌坎”,一位看起来饱经风霜、只有金丹后期修为的老者,信誓旦旦地表示,他们崇拜的“圣泉”就在海眼附近,愿意为“强大的外来者”带路,只求一些食物和丹药作为报酬。
绝境中的希望,总是容易让人放松警惕。尽管龙毅心中存有一丝疑虑,但在炎铸长老和大部分队伍成员看来,这无疑是摆脱当前困境的最佳选择。在检查了乌坎等人,并未发现明显的虚渊气息或强大修为后,队伍决定跟随沙民,走上那条所谓的“密道”。
密道并非坦途,蜿蜒曲折,经常需要穿越危险的流沙河和能量乱流区。但确实避开了最麻烦的大型蜃楼区域。沙民们表现得极为恭顺和卖力,不仅在前引路,还分享了一些在戈壁中生存的小技巧,逐渐赢得了部分远征军修士的信任。
数日后,队伍抵达了一处巨大的、由风蚀岩柱构成的迷宫般的峡谷。乌坎指着峡谷深处,声称穿过这里,就能看到圣泉和海眼的所在。
峡谷内光线昏暗,怪石嶙峋,寂静得可怕,只有风声在岩柱间穿梭,发出呜咽般的声音。
龙毅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他悄然运转混沌星核,感知着周围的能量流动。他发现,这里的空间结构异常脆弱,而且隐隐弥漫着一种极其隐晦的、与戈壁环境几乎融为一体的寂灭气息。
“不对劲!停止前进!”龙毅猛地抬手,厉声喝道。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就在他出声的同时,走在最前面的乌坎和那些沙民,脸上露出了诡异而狂热的表情。乌坎转过身,原本浑浊的眼睛变得一片漆黑,他撕开身上的麻布,露出了胸口一个扭曲的、正在搏动的黑色符文!
“为了吾主的回归!献祭于此吧,愚蠢的羔羊们!”
他狂笑着,和所有沙民同时捏碎了藏在手中的某个骨符!
“轰隆隆——!”
整个峡谷剧烈震动起来!周围那些巨大的风蚀岩柱,表面竟然亮起了密密麻麻的、与乌坎胸口类似的黑色符文!一个笼罩了整个峡谷的、庞大无比的邪恶阵法瞬间被激活!
天空被黑色的光幕笼罩,大地化为粘稠的、散发着吞噬之力的泥沼!无数由阴影和沙尘构成的扭曲怪物从岩柱中、从地底爬出,疯狂地扑向远征军!
这根本不是什么密道,这是一个精心布置的、以整个峡谷为祭坛的绝杀陷阱!那些沙民,早已被寂灭圣殿彻底控制,成为了引诱他们入瓮的棋子!
“结阵!防御!”炎铸长老又惊又怒,法相中期的强大气息轰然爆发,炽热的火焰领域展开,将涌来的大量阴影怪物烧成灰烬。
龙毅星陨雷刃出鞘,混沌星雷化作狂暴的雷龙,在敌群中肆虐,每一击都能清空一大片。石猛、鹰等人也奋力厮杀。
但敌人的数量仿佛无穷无尽,而且这个阵法极其恶毒,不仅在持续削弱他们的真元和气血,更是在不断扭曲空间,制造幻象,让队伍难以集结,各自为战。
更可怕的是,阵法的力量在持续增强,空间变得越来越不稳定,一道道细小的黑色空间裂缝开始出现,如同无形的利刃,轻易就能将修士的身躯撕裂!
“必须破掉阵眼!”龙毅目光扫视,瞬间锁定了峡谷最中心、那根最粗大的、符文最为密集的岩柱!那里散发出的虚渊波动最为强烈!
“炎铸长老,掩护我!”龙毅长啸一声,身化雷光,不顾一切地朝着中心岩柱冲去!
“保护好城主!”石猛怒吼,带着龙血军死死顶住龙毅前方的怪物潮水。
炎铸长老也明白关键所在,全力催动火焰领域,为龙毅开辟道路。
冲向阵眼的路途,是一条用鲜血铺就的死亡之路。
无数强大的阴影魔物、诡异的沙尘傀儡,甚至还有被阵法召唤出的、拥有金丹实力的虚空幽影,前仆后继地阻拦龙毅。空间裂缝如同毒蛇,在他身边不时闪现。
龙毅将《混沌星枢审判录》催动到了极致。星陨雷刃挥舞,雷帝九斩撕裂黑暗;左手吞噬漩涡不断拉扯、分解靠近的能量攻击;周身雷狱界若隐若现,抵挡着阵法的侵蚀和空间裂缝的切割。
他如同逆流而上的雷神,所向披靡,但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身上增添了无数伤口,混沌星雷的消耗如同开闸洪水。
终于,他冲到了中心岩柱之下!
那岩柱高达百丈,通体漆黑,上面刻满了蠕动的符文,顶端镶嵌着一颗巨大的、不断搏动的黑色心脏状物体,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邪异波动。
“给我破!”
龙毅汇聚全身之力,星陨雷刃上凝聚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雷光,融合了星辰、雷霆、冰寂乃至一丝归墟的意境,化作一道开天辟地般的刀罡,狠狠斩向那颗黑色心脏!
“混沌星枢——开天刃!”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传来!黑色心脏剧烈震颤,表面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裂痕,整个阵法的运转为之一滞!
但,也仅仅是停滞了一瞬。
“愚蠢!此乃‘虚空魔心’,连接着虚无之海,岂是你能轻易破坏!”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
岩柱后方,空间扭曲,三道散发着强大气息的身影缓缓走出。
为首者,身披镶嵌着虚空晶石的黑袍,面容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下,气息赫然达到了法相后期!正是坐镇此地的寂灭圣殿尊者——虚空尊者!他身后两人,也都是法相初期的修为!
他们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为了引你这条大鱼入网,可是费了不少功夫。”虚空尊者冰冷地看着龙毅,“你的成长确实令人惊讶,但到此为止了。”
三名法相!加上这恐怖的绝杀大阵!
龙毅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知道,这一次,真的陷入了绝境!
没有任何废话,大战瞬间爆发!
虚空尊者亲自对付龙毅,另外两名法相则杀向炎铸长老和远征军主力。
虚空尊者的手段诡异莫测,他能操控空间,制造牢笼,进行瞬移,攻击神出鬼没。龙毅将身法施展到极致,混沌星雷不断轰击,却难以真正伤到对方,反而自身险象环生,几次差点被空间裂缝腰斩。
另一边,炎铸长老独战两名法相,虽然凭借深厚的修为暂时不败,但也左支右绌,无法支援他人。远征军在阵法和大群怪物的围攻下,死伤惨重,阵型彻底被打散,陷入了各自为战的悲惨境地。
石猛为了掩护一名受伤的龙血军兄弟,被一名法相尊者的随手一击余波扫中,胸骨尽碎,重伤倒地。鹰的风隼营在阴影魔物的突袭下几乎全军覆没,鹰本人也身中数刀,生死不知。星岚凭借星巡者的特殊能力勉强自保,但也被困一隅,无法突围。
绝望的气氛弥漫开来。
“必须突围!能走一个是一个!”炎铸长老吐血狂吼,他已经受了不轻的内伤。
龙毅看着周围不断倒下的同伴,心如刀绞。这些都是信任他、跟随他来到这里的兄弟!无尽的悔恨和怒火在他胸中燃烧。
他知道,必须有人断后,否则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
“炎铸长老!带还能动的人,向东南方向,强行撕开阵法!我来挡住他们!”龙毅逼退虚空尊者一击,嘶声吼道。
“不行!你是联盟的希望!”炎铸长老急道。
“没时间了!执行命令!”龙毅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猛地将体内剩余的混沌星雷,连同部分生命本源,疯狂注入星陨雷刃之中!甚至引动了混沌星核最深处那一点核心本源!
“混沌星枢……燃星……归墟劫!!”
他放弃了所有防御,将一切化作了这最终、也是最强的一击!一道灰蒙蒙的、仿佛能终结一切的劫光,以他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所过之处,阴影魔物湮灭,沙尘傀儡分解,连空间都大片大片地崩塌!那两名法相初期的尊者惊骇后退,连虚空尊者都脸色微变,不得不暂避锋芒!
这一击,暂时清空了龙毅周围的大片区域,也为残存的远征军撕开了一道短暂的生路!
“走!!!”龙毅七窍流血,身体如同破碎的瓷器布满了裂痕,气息萎靡到了极点,但他依然如同礁石般屹立在原地,死死地盯着虚空尊者。
炎铸长老虎目含泪,知道这是龙毅用命换来的机会。他不再犹豫,一把抓起附近重伤的石猛和星岚,咆哮着带领仅存的数十名伤痕累累的修士,朝着那道裂缝亡命冲去!
虚空尊者冷哼一声,想要追击,但龙毅那燃烧生命和本源的一击残留的归墟之力,依旧在干扰着空间,让他无法立刻瞬移过去。
他看着油尽灯枯,却依然挡在前方的龙毅,眼中杀机毕露:“既然你求死,本尊便成全你!”
他抬起手,凝聚出一道足以撕裂苍穹的虚空之刃,朝着龙毅当头斩下!
龙毅看着那致命的攻击,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星陨雷刃横在身前,混沌星核运转到了极限,试图做最后的抵抗……
“轰——!”
毁灭性的能量将他彻底吞没。
……
不知过了多久,当一切平息下来。
峡谷内一片死寂,到处都是远征军修士和怪物的残骸,血流成河。阵法因为能量过度消耗和阵眼受损,已经停止运转,但那根中心岩柱和虚空魔心依然存在,只是光芒黯淡了许多。
虚空尊者悬浮在半空,脸色并不好看。虽然重创了龙毅和远征军,但没能留下炎铸等核心人物,而且龙毅最后那舍命一击,也让他带来的人手和阵法损耗不小。
他看向龙毅之前所在的位置,那里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深坑,以及半截断裂的、焦黑的刀尖——那是星陨雷刃的残骸。龙毅的身影,却消失不见了。
“在最后关头,动用了某种保命秘术,被卷入了空间乱流么?”虚空尊者神识扫过,未能发现龙毅的气息和生命迹象,“哼,就算没死,落入迷失戈壁的空间乱流,也必死无疑!可惜了那奇特的力量本源……”
他不再停留,带着剩余的手下,身影缓缓融入虚空,消失不见。
只留下这片充满死亡与悲伤的峡谷,见证着联盟远征军第一次大规模行动的……惨烈失败。
一个月后。
炎铸长老带着仅存的三十七名伤痕累累的修士,如同乞丐一般,艰难地返回了龙城。带回来的,是几乎全军覆没的噩耗,以及龙毅为断后而生死不明、极大可能已经陨落的惊天消息!
整个龙城,乃至整个边荒联盟,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陷入了巨大的悲痛和恐慌之中!
龙毅,这个联盟的灵魂人物,刚刚带来希望的旗帜,竟然就这样倒下了?
石猛、鹰等核心骨干重伤,需要长时间调养。远征军精锐损失超过八成,联盟实力遭受重创!
一时间,联盟内部人心浮动,一些原本就摇摆不定的势力开始暗中与联盟切割。寂灭圣殿的气焰则更加嚣张,在边荒各地活动越发频繁,甚至开始公开袭击联盟的据点和商队。
龙城和曙光城,面临着自建立以来最严峻的危机。
星岚抱着那半截星陨雷刃的残骸,泣不成声。秦烈站在龙城的城头,望着东南方向,这位铁血城主眼中也充满了血丝和疲惫。
希望,似乎刚刚燃起,就被无情地掐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