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陈承安音律的杀伤力实在太强,所以洛霆晓与福伯和王婆婆联合起来弹劾了陈大少,于是陈大少练习音律的场所转到了小镇外面的小溪边。
于是小溪下游经常会发现泛着肚皮的小鱼和小虾。
陈承安是个很有恒心和大毅力的人,所以,他的音律一直不肯放下,慢慢地,还真被他琢磨出了道道。
半年之后,一首一首调子怪异的曲目被其吹奏而出,虽然怪异,但听起来却很是好听。
这些都是后世一些非常经典的曲目,尤其笑傲江湖。
而 陈大少吹奏的也不再限于箫,有的时候还有笛子,和唢呐。
有一日,陈大少就在溪边的小桥头,忽然来了兴致,用唢呐吹奏了一曲安河桥,直接将镇上迷离的那个刘员外送走,至此陈大少一战成名。
在之后,陈大少与洛霆晓略一商议,便搬离了此地,福伯和王婆婆也没有去处,琢磨着这位少爷和这位少奶奶却也是不错的人,便一同跟随者搬离了。
这次他们来到了天下有名的大泽之畔,依旧是买了一个院子,住了下来,这次买的院子大了一些,方圆数里都是他们的,还有一座栈桥直通大泽的水面,显然这里可以停泊不大不小的船只。
清晨的薄雾如轻纱般缠绕着河面,捣衣声穿过雾气,一声声敲开黎明的寂静。陈承安睁开眼,听着窗外潺潺的水声、欸乃的桨声,还有若有若无的吴侬软语,恍惚间竟觉得这尘世的喧嚣都化作了安宁。他试着运转体内灵力,那源自神魂深处的虚弱感却如附骨之疽,让他整个人好似无根浮萍,在生死之间飘摇。
他每日都要花大量时间静坐调息,凭借前世丹帝的见识和体内残存的磅礴法力,一点点温养几近枯竭的经脉。但神魂的损耗与寿元的折损岂是易与?原本充沛的元气正不可抑制地流逝,换作常人怕是早已形销骨立,唯有一双深潭似的眸子还偶尔掠过一丝往日神采。
洛霆晓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包揽了所有琐事,天未亮便去集市采购。镇上的商贩起初对这个冷若冰霜的女子颇觉诧异——她从不还价,只沉默地听着报价,递出准确的铜钱。可那身若有若无的凛冽气息,反倒让最精明的鱼贩都不自觉给她挑最新鲜的鲈鱼。
生火做饭于她本是比炼丹更难的事。第一次点燃灶膛时,火星险些窜上茅草屋顶。但她学得极快,不过三五日,便能端出地道的莼菜羹、清蒸鳜鱼,每一味都恰合病人调养。她总是抿着唇尝了又尝,生怕那挑嘴的人皱一皱眉。
午后阳光漫过廊檐时,陈承安会被扶到竹椅里歇息。他看着河面上往来如梭的乌篷船,忽然轻声问:“你从前…是不是很讨厌烟火气?”
洛霆晓正斟茶的手微微一顿。粗陶壶里漾出本山绿茶的清香,她垂眸道:“万年丹火炼心,不及一釜人间烟火。”这话说得极轻,像说给他听,又像说给自己听。
“万年!”陈承安心下凛然,这不是这丫头第一次说这句话了,但从她的口中说出,陈承安总觉得好像哪里有些类似的记忆,但是想又想不起来。不过看样子这丫头也是个有故事的人,他不问,不代表他不想知晓,他清楚,有些事情,问了未必得到答案,有些事情,当想说的时候,自然就会说出来。
而说与不说,则是代表着人与人之间距离的远近。
陈承安默默地等待,他不知道如何去处理这种关系,他不排斥,相反还很想进一步,但他终于还是无动于衷。
日子便这般流水似的过。两人同宿一室,夜夜各据一角打坐调息。黑暗中呼吸相闻,有时陈承安会突然开口讲些丹道秘闻,她偶尔应上几句,更多时是沉默。但某种难以言说的暖意,终是在朝夕相对间悄然滋生。
这日清晨忽落细雨。陈承安服过药,见她指尖沾了药渍,下意识便去拭。指尖相触的刹那,两人俱是一怔。
“晓晓...”他望着窗外雨丝,“这些日子...”
“闭嘴喝药。”她截断话头,帕子却轻轻擦过他唇角。动作间袖袂拂动,带出几缕若有若无的冷香——那是她前世最爱的冰髓香,不知何时又染上了身。
雨声渐密,陈承安忽觉墙角的黑色长剑轻颤。转头却见洛霆晓已立在窗边,素手轻抚过不知何时现身的瑶琴。琴身似冰似火,流光暗转。
第一个音响起时,窗外雨珠竟悬停半空。清越琴音如冰雪初融,又似丹火跃动,万载光阴都凝在这一弦一柱间。陈承安怔怔听着,忽然取过竹箫就唇相和。
箫声起时,洛霆晓指尖微顿。琴音旋即转柔,如春水漫过冰原。他吹的竟是她万年前自创的《冰火同源曲》,箫声温润裹挟着琴音清越,在雨中交织盘旋。墙角长剑嗡鸣应和,檐下雨珠终于坠地,溅起细碎银光。
一曲终了,余韵绕梁不绝。陈承安轻抚竹箫苦笑:“当年听闻冰火丹皇琴动九霄,原以为再无缘得闻。”
洛霆晓垂首抚过琴弦,忽抬眼看他。万年寒冰似的眸子里,第一次清晰映出他的影子:“箫声和鸣时,我才想起...”她声音极轻,“那曲原该是琴箫合奏的。”
雨不知何时停了,一缕天光破云而出,照见两人相视而笑。墙角长剑悄然敛去寒芒,案上药碗白气袅袅,与琴箫余韵缠绵交织,竟再分不清何为烟火何为仙。
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身为丹帝,他自然有无数调理修复的法子,但核心需要一味主药——“九转还魂草”。此草并非真正起死回生,而是拥有极强的滋养神魂、弥补生命本源的奇效,正对他的症候。只是此草极难寻觅,对生长环境要求苛刻,原本应该生长于九幽之地,且必有强大妖兽守护。根据他的推算和零星线索,这江南水脉交汇、灵气氤氲之地,最有可能找到。
定居下来后,他一边调养,一边暗中以残存神念感应。终于,在一处名为“寒潭坳”的偏僻之地,察觉到了微弱的还魂草气息。然而令他心中一沉的是,那株还魂草年份明显不足,亦或者说,是另一种灵草的幼苗,只有在九幽之气充足的时候,才能慢慢蜕变成九转还魂草,然后还要经过许久的生长才行,刚刚蜕变完成的就有还魂草药力不够,至少还需百年温养方能合用。更麻烦的是,守护它的,是一头气息凶悍暴戾的“猪龙婆”!
猪龙婆,这种东西在后世其原型应该来自于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扬子鳄,但扬子江里的扬子鳄是可爱的鱼宝宝,这一只则是凶恶的大妖。猪龙婆并非真龙,乃是一种拥有稀薄蛟龙血脉的凶悍水兽,形似巨豚,皮糙肉厚,力大无穷,更能操控水毒,极为难缠。
实际上陈承安如果全力出手,应该可以直接绞杀这头水上大妖,不过陈承安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只大妖不是孤单的一只妖,而是隶属于一个组织。
亦或者说,如今的大泽水族,都是属于一个组织的。
陈承安神识强大,当他们四人搬到这里的时候,那些水中的小妖便在附近一直默默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这小小妖互相传递的消息,还是被陈承安敏锐地察觉到了,所以他忌惮的不是那只猪龙婆,而是这个组织。
一切未知的东西,他都需要谋而后动。
陈承安悄悄传讯给了荀彧,让他查一查大泽水族,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这个组织的首脑是谁,在哪里,如果动了猪龙婆,这个组织会如何。
这一切确认无误了,他才能放心大胆地进行下一步。
虽然陈承安对自己的修为很是自信,也对自己的势力有一定的认识,更有陈老爷子站在背后,但是他还是想要稳稳妥妥地走好每一步。
此时,那株草药距离蜕变还需要十来年的时间。一切都来得及。
十几年的时间,对于修士来说与一天的区别并不大。虽然陈承安失去了不少寿元,但他感觉,自己还能好好地存活许久,毕竟,混沌羽化经这种逆天的东西修的便是长生。
然而,他暗中探查的事,还是被洛霆晓察觉了。她只是看似不在意,实则对他的一切都密切关注,她也同样传讯出去,内容与陈承安想得到的大差不差。
数月后,一道灵光悄无声息地穿透陈承安布下的禁制,化为一道玉简落入他手中。正是荀彧的回讯。
陈承安神识沉入玉简,眉头逐渐紧蹙。荀彧传来的信息极为详尽,勾勒出了一个庞大而严谨的水下王国架构。
据查,这浩瀚大泽乃至周边相连的江河湖泊中的水族,并非散兵游勇,而是统合在一个名为“渊渟盟”的组织之下。此盟历史悠久,结构森严,宛如一个水下的妖族帝国。盟主乃是一头修行数千年的老蛟,自称“渟渊君”,其下设有各级水君、巡波使、镇水将,分别管辖不同水域,等级分明,律令严苛。
寒潭坳正在一位“黑水镇守”的辖地之内,而那头猪龙婆,正是这位镇守麾下的一名“灵药监”,专职看守辖区内包括那株未成熟的还魂草在内的数种珍稀灵植。所有被标记的灵药,皆属“渊渟盟”公产,有详细册录,任何一株的损失或异常,都会层层上报。若强行夺取,无异于向整个“渊渟盟”宣战,必将引来无穷无尽的追杀和麻烦。其反应机制绝非一头野妖可比,牵一发而动全身。
荀彧在讯息末尾特别提醒,渟渊君修为深不可测,且极重规矩,麾下妖兵妖将数以万计,掌控水脉,在这大泽之中可谓根基深厚,即便以陈承安之能或陈家的势力,与之正面冲突也绝非明智之举,代价将远超一株还魂草。
“果然如此……”陈承安放下玉简,轻轻吐出一口气。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棘手。这并非简单的击败守护兽就能取宝,而是触及了一个庞大组织的根本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