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桃的掌心抵在青石板边缘,指节因用力泛出青白。
小梅蹲在她身侧,两人同时发力,石板下传来刺耳的摩擦声,混着潮湿的霉味涌上来。
山风灌进刚撬开的缝隙,带起白桃额前碎发,她瞥见石缝里渗出的黑色液体,像稀释的血,正顺着阶梯往下淌。
慢着。她按住小梅欲抬的手,从袖中抽出三寸银针。
针尖触到阶梯上的黑液时,银尖立刻泛起暗绿。
白桃瞳孔微缩——这是腐骨蛊毒的痕迹,虽稀释了,但沾到皮肤便会慢慢蚀骨。
她解下外袍系在腰间,裹住小梅的手:踩着我鞋印走,别碰湿的地方。
小梅的手指在她掌心轻轻颤了颤,没说话,只抿紧嘴唇点头。
两人猫着腰钻进墓室,霉味更重了,混着一丝铁锈味。
白桃的目光扫过四壁,那些黑色液体正顺着石缝往下渗,在地面聚成细小的溪流,像无数条爬动的黑蛇。
她反手护住小梅后背,银针始终竖在身侧,指尖能触到腰间的《断骨验毒经》,那是祖父临终前塞给她的,说关键时能救命。
墓室中央的骨架泛着幽蓝,像被月光浸透的玉。
白桃走近两步,后颈突然泛起凉意——那是青纹在跳动。
她压下不适,蹲在骨架前。
肋骨排列得很怪,本该是自然的弧度,却有三根明显往里凹,像是被人用外力掰断后重新接的。
她翻开随身的经卷,泛黄的纸页上画着骨毒十二变,第三变正是逆肋锁魂,对应的是九转忘魂丹的毒理。
姐姐,小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发颤的轻,这个...她正踮脚够着石壁上的玉简,指尖刚碰到玉面,整个人突然一震。
白桃立刻转身,看见小梅的指尖泛起淡青色,和她后颈的纹路颜色一模一样。疼吗?她抓住小梅手腕,却见那青色瞬间褪去,只留一点淡红。
小梅摇头,眼睛亮得像星子:我好像...能感觉到它在说话。她顺着玉简往下摸,指尖停在骨架胸口位置,这里,这里有东西。白桃顺着她的手看过去,胸椎骨的缝隙里卡着半截铜色,不仔细看还以为是骨纹。
她取出随身的柳叶刀,轻轻撬开骨缝,一截拇指长的铜管掉在地上。
小梅立刻蹲下捡起,铜管上的铜锈簌簌往下掉。
她小心地拧开管盖,一张泛黄的羊皮纸滑出来。
白桃凑过去,地图上用朱砂画着三个卦象:艮、坎、巽,交汇点标着天机锁三个字。
她的呼吸突然急促——祖父笔记里提过,天机锁是八卦镇国宝藏的核心,需要三把卦钥才能开。
可她们现在只有坎卦的钥匙...
轰——
头顶传来碎石坠落的声响。
白桃猛地抬头,看见墓室穹顶裂开蛛网般的细纹,褐色液体正顺着裂缝往下滴,落在地上发出的腐蚀声。
是毒液!
她拽着小梅往旁边躲,余光瞥见毒液滴过的地面瞬间冒起青烟,石砖被腐蚀出一个个深坑。
跟紧我!白桃把地图塞进怀里,拉着小梅往墓室角落跑。
她的脑子在飞转:五行中水土相克,毒液属土,得引到属水的方位...她扫过墓室四角的青铜灯台,那是按坎卦方位摆的,水位在北!去北边灯台!她拽着小梅冲向东北角,同时摸出银针,对准第三根石柱的榫卯结构用力一刺。
一声,石柱微微倾斜。
白桃咬牙又刺第二针,这次石柱发出闷响,顶部的石砖开始松动。
毒液滴得越来越急,已经溅到她们脚边的地面。
小梅的呼吸喷在她后颈,带着热度:姐姐,我害怕...
不怕。白桃反手握住她的手,指尖摸到小梅掌心的汗,数到三,我们冲过去。
一——二——
两人同时发力,白桃的银针精准刺中最后一处机关,通道的石门地打开。
她们跌跌撞撞冲出去,身后传来墓室塌陷的巨响。
白桃踉跄着扶住石壁,转头看时,刚才站的位置已经被毒液腐蚀出一个深坑,碎石混着毒液往下掉,扬起的灰尘里还能看见那副骨架的碎片。
小梅剧烈地咳嗽着,手里还攥着那截铜管。
白桃接过想收进包里,却瞥见铜管内壁有一行极小的字:唯血脉纯正者,方可开启天机锁。她的手指突然顿住,抬头看向小梅。
月光透过头顶的缝隙照进来,小梅的脸半明半暗,后颈隐约有淡青色的纹路,和她自己的一模一样。
山风卷着尘土灌进来,白桃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她把铜管小心收进怀里,摸了摸后颈的青纹——比刚才又深了一分。
姐姐,小梅吸了吸鼻子,指了指地图上的巽卦标记,这里...是不是东南方?
白桃望着地图上朱砂画的巽卦,喉咙发紧。
她想起祖父说过,八卦锁的钥匙是活人,可他没说,这钥匙之间,竟还有血脉的羁绊。
她摸了摸小梅的头,我们该去巽卦了。
远处传来日军巡逻车的轰鸣,探照灯的白光扫过山顶。
白桃拉紧小梅的手,转身往东南方走去。
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纠缠的线,消失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