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悦的信，像一阵风，吹散了肖芷涵心头的阴霾。
但她放下信纸，看向办公室时，那股压抑感便再次笼罩而来。
风暴的中心是孙姐和张倩。
自从张倩撞破孙姐的秘密，被威逼利诱成为帮凶后，两人关系就变得诡异。
人前，她们依旧是上下级关系。
孙姐对张倩颐指气使，张倩则唯唯诺诺。
但在无人角落，她们又像拴在同根绳上的蚂蚱，彼此提防，相互依存。
肖芷涵很快发现了张倩身上的变化。
这个从前买瓶雪花膏都犹豫的女孩，手腕上戴了块新的上海牌手表。
她总用袖子遮挡，但银色表链还是会不经意间闪过光。
她的伙食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以前，张倩的饭盒里是咸菜和窝头。
现在，时常出现红烧肉，甚至是少见的鸡腿。
每当有人问起，她总是慌张地低头，含糊地说是亲戚寄来的。
但她不自然的表情，出卖了她的谎言。
更让肖芷涵奇怪的，是张倩的精神状态。
她变得沉默敏感。
有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张倩的身体都会猛地一抖。
她总是恐惧焦虑，像是藏着秘密，怕被人发现。
张倩开始刻意疏远肖芷涵。
每次肖芷涵想和她说话，张倩都会找借口躲开。
她看向肖芷涵时，只剩下躲闪和愧疚。
孙姐的变化则更张扬。
她不再因丈夫的赌债愁眉不展。
相反，她容光焕发。
孙姐买了几件新衣服，烫了流行的卷发，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
她开始频繁出入后勤仓库，每次都待很久。
出来时，手里总拎着一个大包。
她解释说，是领导让她清理仓库积压的杂物。
这个理由，一开始没引起怀疑。
毕竟，孙姐是这里的老人了。
但次数多了，大家也开始犯嘀咕。
尤其是肖芷涵，总觉得孙姐平静的表面下，隐藏着疯狂。
这天晚上，肖芷涵把观察和怀疑都告诉了顾言洲。
顾言洲听完，皱起了眉头。
他坐在灯下，手指敲击桌面，陷入沉思。
作为军官，他的直觉告诉他，事情没那么简单。
“你说，张倩戴了新手表，孙姐也阔绰起来？”顾言洲问。
“嗯，”肖芷涵点头，“而且她们都和后勤仓库走得很近。”
顾言洲的眼神锐利起来。
后勤仓库是部队里最重要、最敏感的地方之一。
里面存放着大量军用物资，从粮油到装备，甚至重要器材零件。
如果那里出了问题，后果不堪设想。
“这件事，我知道了。”顾言洲站起身，神情严肃，“你最近多加小心，不要和她们发生正面冲突，尤其是孙姐，她情绪很不稳定。”
“我明白。”肖芷涵应道。
她知道，顾言洲一旦认真起来，就意味着他已开始着手调查。
从那天起，顾言洲变得忙碌起来。
他不再每天准时出现在后勤部楼下等肖芷涵下班。
顾言洲开始频繁加班，有时彻夜不归。
肖芷涵知道，他是在调查。
一张大网，正在收紧。
顾言洲的调查从后勤仓库的账目开始。
他以例行检查的名义，调阅了近几个月的出入库记录。
乍一看，账目天衣无缝。
每笔物资进出，都有单据和签字。
但顾言洲很精明。
他从完美的数字里，还是发现了蛛丝马迹。
一些消耗品的损耗率，比往常高出几个百分点。
这在合理的范围内，但对于管理严格的军用仓库，已算异常。
顾言洲没有声张。
顾言洲悄悄找到几个在仓库工作的老兵，旁敲侧击地了解情况。
一开始，老兵们都守口如瓶，什么都不肯说。
军队里有军队的规矩，背后议论领导是大忌。
但顾言洲是他们敬重的营长。
在他的引导和保证下，终于有老兵吐露了实情。
老兵说，最近孙姐经常来仓库，以清理过期物品为由，拿走不少东西。
因为孙姐是老资格，又是办公室主任，他们不敢多问。
而且，孙姐拿走东西后，会给他们塞烟或零食，堵住他们的嘴。
这个消息证实了顾言洲的猜测。
孙姐确实有问题。
那本完美的账目，肯定是被人动了手脚。
能做到这一点的，除了孙姐，就只有和文件报表打交道的张倩了。
顾言洲的调查转向仓库外部。
他开始在夜里埋伏在仓库附近。
一连几个晚上，都没有发现。
就在他以为判断出错时，一个深夜，他等到了想等的人。
一个没月亮的夜晚，四周漆黑。
一个身影从仓库后门溜出。
那人提着两个大麻袋，脚步踉跄。
借着远处岗哨的灯光，顾言洲看清了那人的脸。
是张倩。
张倩将麻袋拖到围墙角落，那里有个狗洞。
她将麻袋从狗洞塞出。
围墙外，一个黑影接过麻袋，消失在夜色中。
做完这一切，张倩松了口气。
她拍拍手上的灰，四下望了望，才匆匆返回。
她没发现，在不远处的黑暗中，有人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顾言洲没有行动。
他知道现在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
张倩只是小角色，大鱼是她背后的孙姐和墙外接应的人。
他要放长线钓大鱼，将这个团伙一网打尽。
顾言洲回到宿舍已是凌晨。
肖芷涵还没睡，在等他。
看到丈夫平安归来，她悬着的心才放下。
顾言洲将今晚的发现，简单告诉了肖芷涵。
“人赃并获，证据确凿了。”顾言洲的声音疲惫，但眼神明亮。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肖芷涵问。
“不急。”顾言洲摇头，“我感觉，她们最近会有大行动。等她们亮出底牌，我们再收网。”
这张网已经布下。
现在，只需等待猎物自己撞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