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叶夫人的叙述,如同一幅血腥而绝望的画卷,在温菲尔面前缓缓展开。
他仿佛能看到,那个温婉的女子是如何在希望与绝望中挣扎,最终被命运的绞索紧紧勒住脖颈。
“他们需要的,不仅仅是我这个‘容器’,”
叶夫人的手依旧无意识的放在腹部,语气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温柔与决绝,“他们要的,还有我那个继承了部分神血的孩子。”
“我年纪已经大了,作为容器已经不合适了,而且我的身体没有经受神血的改造,注定无法成为接引邪神的本体意识降临的容器。”
“那是父亲第一次祭祀神明,祈求神降,他们看中了我的女儿,”叶夫人声音沉了下去,“他差点儿就成功了。”
“可最后没有成功,是您做了什么吗?”
叶夫人闻言,轻轻笑了。她惋惜的看了温菲尔一眼,“时间要到了。”
她看着温菲尔:“年轻人,我不知道你是谁,为何会闯入这必死之局。但汐儿……她不该留在这里。如果可以……请你带她离开。”
小叶汐紧紧抱着母亲,哭喊着:“不!我不要离开妈妈!我不要!”
就在这时,祠堂外的喧嚣声陡然变大,最终,房门被一股巨力轰然撞开。
几名黑衣人和叶家的叛徒长老闯了进来,他们脸上带着狂热与残忍的笑容。
“时间到了,夫人,请上路吧!”为首的一名穿着祭祀服装的人狞笑着走近。
周围环境骤然变化,祠堂一点点褪去,这里竟然成了一个祭坛,祭坛中央有一个巨大的法阵。
整个祠堂剧烈震动起来,仿佛有什么恐怖的存在正试图撕裂空间,跨越而来。
叶夫人猛地将小叶汐推向温菲尔的方向,自己则毅然转身,面向那恐怖的法阵。
她的身上,开始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光芒。
“不——!”小叶汐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温菲尔下意识地想上前阻止,但他发现自己身体周围的空间仿佛被凝固了,一股远超他当前力量层次的规则之力将他束缚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这幻境,在强制他成为这场悲剧的“旁观者”!
这里是过去,他注定改变不了任何事。
【不要啊!叶夫人!】
【温菲尔真的见证了太多太多的痛苦了。】
【小叶汐……她该有多绝望……】
【世间痛苦千千万,为何温菲尔能总是撞到【长生】制造的痛苦呢?】
对于这个问题,温菲尔自己也不知道。
爷爷是【长生】的人,他一手制造了叶家的悲剧。
到底什么是真的?
温和慈祥,和蔼可亲?
还是贪婪无度,心狠手辣?
他不知道。
他只是怔怔的看着接下来的一切。
那是未曾被记录的过往,随着最后一个知情人一同埋葬的真相。
叶夫人站在光芒的中心,暗红色的邪神能量如同触手般缠绕上她的身体,吞噬着她的生机。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因为极致的痛苦而微微颤抖,但她却努力挺直着脊梁。
她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祠堂的屋顶,看向了虚无的深处,那里,似乎有她疯狂的养父的身影,有她挚爱的夫君的笑容,有叶家列祖列宗的注视,也有……
那即将降临在自己孩子身上的,邪神意志。
一个空灵的声音在祠堂里响起,悠远绵长而又庄重,带着无尽的威压。
祂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角落,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悲悯:
“我听到了……”
“你的痛苦。”
叶夫人嘲弄的笑了。她脸上因痛苦而显得狰狞,“但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
爱意和恨意都是有时效性的,叶夫人爱了她的父亲二十余年,也恨了十几年,此刻,终于想要彻底放下了。
目光扫过眼前,扫过叶家叛徒。
她感受着体内沸腾的异能,她看着她的孩子。
“父亲,你是错的。”
“这么多年了,我们父女之间,终于可以结束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摧毁了自己的内府。
以叶夫人为中心,红色的能量在她周身轰然炸开。
一滴殷红的血,从小叶汐身体里飘出,悬空于叶夫人身前,光芒渐渐黯淡了下来。
与此同时,整个法阵开始剧烈扭曲,即将成型的空间通道骤然崩塌。
“不!!!”【长生】主持祭祀的人和叶家叛徒们集体发出了惊恐而愤怒的吼叫。
“蠢货!你做了什么!你怎么敢!”叶家一个辈分较高的叛徒喝骂道。
爆炸的冲击波将温菲尔也震得后退了几步,束缚他的力量似乎也减弱了。
他稳住身形,看向爆炸中心。
小叶汐鼓起勇气,带着哭腔朝着祭坛喊道:“妈妈!爸爸呢?爸爸去哪里了?为什么这些人要这样对你?妈妈你要做什么?不要离开我!”
叶夫人看着女儿,眼中充满了无尽的疼爱与不舍,她接住那滴血,声音虚弱,却依旧温柔:
“汐儿……乖,不要怕。爸爸……他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暂时回不来了……”
“汐儿……要好好长大啊 ,妈妈对不起你……”
那滴血被叶夫人毫不犹豫的吞下,她的身体出现了细细密密的裂纹,最后,化作绯色的尘,飘飘扬扬洒落在小叶汐身上。
她用自己的死亡,强行中断了这场仪式。
接下来的事,温菲尔也知道了。
祭祀失败,【长生】退出,叶家其他人联合姗姗来迟的异能者稳定了局面。
光尘飘落下来,温菲尔下意识伸出手,让它们落在自己手上。
眼前,似乎看到那个女子与自己最敬爱的爷爷争论着。
“父亲,那是亵渎!是毁灭!那不是神,是怪物!”叶夫人泪流满面地控诉。
“你懂什么!这是通往永恒和真理的唯一途径!雪儿,你是最完美的钥匙,帮父亲完成这伟大的事业!”陈清源此时的眼神充满了温菲尔未曾见过的偏执与疯狂。
父女间的决裂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少女摔门而走。
“陈素雪!你要是踏出这个门,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可少女没有回头。
此后经年,父女二人再未见面。
一别,永别。
原来叶夫人本名陈素雪。
青竹抱节,素雪凝枝。
她自始至终都未曾与自己的父亲同行。
回过神来,小叶汐早已哭成了泪人,无助地站在温菲尔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