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限战士战团陆陆续续的接管了天使星云，林阳的话在鹤熙耳边经久不散。鹤熙经过几分钟的思考后最终还是放弃了不切实际的想法，她站在传送门后的阴影里，指尖捻着那枚黑石芯片，准备单独去见林阳。芯片表面的能量纹路还在微微发烫，像是在提醒她刚才林阳那番话里的铁味——链锯斧劈开玉石凳的脆响、重爆弹炮塔架设时的金属摩擦声，还有圣殿广场上双头鹰旗猎猎作响的动静，混在一起，成了旧时代落幕的丧钟。
她理了理白裙上并不存在的褶皱，身后的光翼轻轻扇动了一下，却在触及周围空气里弥漫的黑石能量时，像被针扎似的缩了回去。这才意识到，天使的圣光在这片星域已经成了不合时宜的装饰，就像她鬓角那串用星晶串成的发饰，此刻看着倒像是等着被帝国军械库收走的战利品。
“罢了。”鹤熙低声叹了口气，声音轻得像水池里的涟漪。她见过华烨舰队的残骸在虚空中燃烧，见过莫甘娜的暗能量被帝皇剑烧成灰烬，更清楚天基系统的数据流在黑石阵列面前，跟孩童涂鸦没什么两样。凯莎当年执着的“正义秩序”，在十二公里长的帝皇级战列舰面前，脆得像块风化的水晶。
传送门再次滑开时，林阳正靠在圣殿走廊的合金柱上，手里把玩着颗爆弹壳。蓝色动力甲的肩甲上还沾着恶魔的黑血，帝皇剑的剑鞘磕在柱子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听到动静，他抬眼扫过来，金色的瞳孔里没了刚才的火焰，却多了几分审视，像在打量一件刚缴获的战利品。
“想通了？”林阳把爆弹壳抛起来，又接住，金属碰撞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鹤熙没说话，只是往前走了两步，光翼彻底收敛进后背，白裙扫过地面时，带起的风卷走了几片被链锯斧劈碎的天使羽毛。“天基系统的核心权限，我可以交出去。”她的声音很平静，像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但有些技术参数涉及星云的恒星稳定，需要……”
“交给技术部的人处理。”林阳打断她，站直身子，爆弹壳被他塞进腰间的战术袋，“你只需要把权限钥匙交出来，剩下的不用你管。”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鹤熙的肩膀上，那里还残留着光翼收起的淡金色痕迹，“还有，从现在起，把你那翅膀收好了。在帝国的地盘上，除了经过登记的伺服 skull（颅骨伺服器），任何带翅膀的东西，都会被当成异端或者异形。”
鹤熙皱眉：“伺服 skull？那是什么？”
“就是用战死士兵的颅骨改装的伺服机械。”林阳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说天气，“挂在墙上当监控，或者跟着机油佬跑腿。比你们的天使护卫靠谱多了，至少不会叛变。”
鹤熙的脸色僵了一下。她能想象出那种画面——曾经的战士变成冰冷的机械，颅骨上还嵌着光学镜头，这在天使的伦理里，简直是不可理喻的亵渎。但看着林阳那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到了嘴边的反驳又咽了回去。她突然明白，眼前这些人遵循的规则，跟天使星云的“神圣”毫无关系，他们的字典里，只有“实用”和“效率”。
“你要带我去哪？”鹤熙问，语气里少了几分抵触，多了些谨慎。
“技术部。”林阳转身往走廊尽头走，蓝色动力甲的靴子踩在白玉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回响，“天使星云的能量核心、天基系统的硬件接口、还有你们那些圣光驱动的引擎，都需要重新改造。技术部的红袍子会跟你对接，他们需要知道所有技术细节。”
“红袍子？”
“就是机械神教的 tech-priest（技术神甫）。”林阳侧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一群把机油当圣水，把齿轮当圣物的疯子。全身上下除了脑子，差不多都换成了机械，说话的时候喜欢夹杂着二进制代码，还总爱喊‘赞美欧姆尼赛亚’——那是他们的机械神。”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表情难得严肃了些：“跟他们打交道，记住三点。第一，别质疑他们的信仰，哪怕他们把你的星晶引擎拆了改成烧等离子的，你也得说‘改得好’。第二，别碰他们的工具，尤其是那些刻着机械神标记的扳手和焊枪，被他们看到你碰了，可能会直接用热熔枪把你手融掉。第三，绝对别在他们面前提‘灵能’或者‘圣光’这种‘非物质能量’，他们会认为那是‘不洁的干扰源’，搞不好会把你当成需要‘净化’的对象。”
鹤熙的瞳孔缩了缩：“净化？”
“就是拆成零件，有用的留下当备件，没用的扔进熔炼炉。”林阳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说拆解一台旧机器，“哦对了，他们还有个爱好，喜欢把不听话的技术员改造成机仆。”
“机仆？”
“就是没有自主意识的机械奴隶。”林阳伸出金属义肢，指节活动时发出液压装置的嘶声——那是上次跟混沌领主交手时换的，“脖子上套着控制项圈，脑子里插着神经接口，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连哭都不会。之前有个星界军的技术员，因为擅自改动了激光炮的瞄准参数，被红袍子抓住，现在正跪在火星造船厂的熔炉边，给等离子管道上润滑油呢。”
鹤熙沉默了。她能感觉到背后的光翼又在蠢蠢欲动，似乎想挣脱这种令人窒息的规则，但理智告诉她，这毫无意义。她研究过无数文明的兴衰，知道当一种更强大的秩序碾压而来时，任何试图用旧规则反抗的行为，都只是徒劳。
走廊尽头的合金门缓缓滑开，一股浓烈的机油味混合着臭氧的气息扑面而来。与圣殿的洁白不同，门后的空间充斥着裸露的管道和闪烁的控制台，墙上挂满了各种齿轮组成的图腾，还有用红色油漆喷涂的巨大欧姆尼赛亚符号——一个由齿轮和颅骨组成的徽章。
几个穿着红色长袍的身影正在忙碌。他们的袍子上沾满了油污，露在外面的手臂是银光闪闪的机械义肢，手指换成了各种工具头，有的握着焊枪，有的拿着数据探针。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红袍子，脑袋上嵌着三根光学导管，正对着一台拆解到一半的天使引擎念念有词，嘴里吐出的词句一半是哥特语，一半是“0”的二进制代码。
“赞美欧姆尼赛亚……圣哉，等离子流……圣哉，齿轮的转动……”
那声音嘶哑干涩，像是金属摩擦，听得鹤熙头皮发麻。她注意到，那个红袍子的机械腿上，还挂着一串用螺栓和螺母串成的念珠，走路的时候叮当作响。
“那是首席技术神甫，卡隆。”林阳的声音压得很低，“他以前是火星造船厂的资深技术员，据说亲手改装过帝皇级战列舰的主炮。脾气古怪得很，但技术没得说。”
卡隆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到来，光学导管转向这边，红色的光点在鹤熙身上扫来扫去，像是在扫描一件陌生的设备。他缓缓走过来，机械义肢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身上的齿轮随着动作转动，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新的……技术员？”卡隆的声音里夹杂着电流声，光学导管的红光停在鹤熙的额头上，“检测到……非机械能量残留……需要……净化？”
“她是来移交权限的，卡隆。”林阳上前一步，挡在鹤熙面前，“天使星云的天基系统技术负责人，从今天起归技术部调配。”
卡隆的光学导管闪烁了几下，似乎在分析林阳的话。过了几秒，他突然举起机械义肢，掌心的焊枪喷出一小簇等离子火焰，吓得鹤熙往后缩了一下。
“权限……接口……需要……数据链。”卡隆说，机械手指指向旁边的控制台，那里插满了各种接口，有的像金属触手，有的则是布满倒刺的探针。
林阳看向鹤熙：“把权限钥匙交出来。”
鹤熙犹豫了一下，抬手按在自己的胸口，那里的光翼印记亮起，一枚由圣光凝聚成的菱形晶体缓缓浮现在掌心。晶体里流淌着复杂的能量纹路，那是天基系统的最高权限钥匙。她把晶体递过去，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卡隆的机械义肢伸过来，金属手指小心翼翼地捏住晶体，动作意外地精准。他转身走到控制台前，将晶体插进一个接口里，控制台瞬间亮起，无数数据流在屏幕上滚动，其中还夹杂着机械神教的符文。
“数据……兼容……开始……逆向工程。”卡隆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狂热，光学导管的红光变得刺眼，“赞美欧姆尼赛亚！新的齿轮……将融入帝国的洪流！”
周围的其他红袍子也跟着欢呼起来，机械义肢敲击着控制台，发出整齐的“咔咔”声，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他们嘴里喊着“赞美欧姆尼赛亚”，有的甚至把机油倒在齿轮图腾上，仿佛在献祭。
鹤熙看得目瞪口呆。她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信仰”——将冰冷的机械奉为神明，把拆解和改造当成神圣的使命，这比卡尔的虚空研究还要疯狂。但看着林阳那副习以为常的表情，她才意识到，这就是帝国的常态，是支撑起那支钢铁舰队的精神内核。
“跟我来。”林阳碰了碰她的胳膊，示意她跟上，“卡隆他们要忙着拆解天基系统的核心代码，你暂时先跟他的助手对接。”
他带着鹤熙穿过忙碌的技术部，走廊两侧的墙壁上挂满了机械神教的圣典语录，用哥特语写着“知识即力量，力量即净化”“锈蚀是最大的原罪”之类的句子。偶尔有捧着数据板的低级 tech-priest 经过，看到鹤熙时，都会停下脚步，用光学义眼上下打量，嘴里还嘀咕着“有机躯体……低效……建议机械化改造”。
鹤熙下意识地裹紧了白裙，感觉自己像个误入禁地的异类。她突然明白林阳为什么让她收起翅膀——在这些红袍子眼里，任何“自然生长”的东西，恐怕都是需要被“优化”的缺陷品。
“到了。”林阳在一扇标着“次级技术接口”的门前停下，“里面是卡隆的首席助手，赛拉斯。他相对‘正常’点，至少还保留着半张人脸。”他推开门，里面的景象让鹤熙倒吸一口凉气。
房间里堆满了各种机械零件，天花板上挂着几台伺服 skull，它们的光学镜头正盯着门口，颅骨上还刻着机械神的标记。一个穿着红袍的身影背对着他们，正在调试一台巨大的齿轮装置，他的左手是正常的人类手臂，右手却换成了带着钻头的机械爪，后脑勺上还插着几根神经连接线，直接连到身后的控制台。
听到动静，那人转过身。他的左脸是中年男性的模样，刻满了风霜，右脸却覆盖着金属面板，眼睛是闪烁着红光的光学传感器。看到鹤熙，他的机械半张脸动了动，发出齿轮转动的声音：“新的……技术顾问？”
“她是鹤熙，负责提供天基系统的技术支持。”林阳说，“赛拉斯，给她安排个工作位，把需要确认的参数列表给她。”
赛拉斯点点头，机械爪在控制台上敲了几下，一块数据板从旁边的机械臂上递了过来。“所有……圣光驱动模块的……能量转化率……需要重新校准。”他说话的时候，光学传感器眨了眨，“还有……星晶谐振频率……必须……匹配帝国标准的等离子导管。”
鹤熙接过数据板，上面的字符一半是她熟悉的天使文字，一半却是帝国的哥特语，还有些用齿轮符号代替的标记。她深吸一口气，指尖落在冰冷的屏幕上，开始逐行浏览。
林阳看着她认真的样子，转身往门口走。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赛拉斯已经把一根神经接口线递到鹤熙面前，嘴里说着：“连接……神经直连……效率更高……”鹤熙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接口贴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
“记住我的话。”林阳的声音隔着金属门板传进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提醒，“别跟红袍子犟，别碰他们的神圣机械，更别在他们面前耍圣光。在这里，活下去的唯一方式，就是适应。”
门缓缓关上，隔绝了里面的齿轮声和二进制代码。林阳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抬头看着天花板上的双头鹰标志。远处传来技术部红袍子们整齐的呼喊：“赞美欧姆尼赛亚！”声音震得管道嗡嗡作响。
他掏出腰间的合成烟，叼在嘴里，却没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