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昊增派高手、赐下“阴雷子”的消息,如同冬日里最凛冽的寒风,透过秦无月隐秘的渠道,吹入了王明耳中。压力骤增,如同实质的枷锁套上了脖颈,却并未让他慌乱,反而激起了骨子里那股被轮回磨砺过的、越是绝境越是冷静的韧性。
距离秘境正式开启,仅剩最后三日。
王明将小队最后的磨合事宜交由李芸暂代,嘱咐他们以巩固修为、熟练“三才轮回阵”的基础变化为主,切忌过度消耗。而后,他便在自己那间简陋的居所外挂起了“闭关勿扰”的木牌,布下最后几重警示禁制,彻底隔绝了内外。
静室之内,灯火不燃,唯有窗外漏进的些许天光,勾勒出他盘膝而坐的轮廓。他并未立刻冲击瓶颈,而是先将心神彻底沉静下来。《基础炼神诀》缓缓运转,识海中那片得自养魂木滋养而愈发凝实的神识之海波澜不兴,映照着轮回种子散发出的幽幽毫光。
他将自踏入仙途以来的种种经历,如同翻书般在心头一一掠过。寒潭获传承的惊悸,初试锋芒的谨慎,坊市杀伐的冰冷,秘境逃亡的惊险,轮回归真的明悟,以及与陆雪琪论道、同秦无月周旋的种种……喜悦、恐惧、决绝、迷茫、坚定,诸般情绪如同潮水般涌来,又被强大的神识之力梳理、涤荡,最终只留下最纯粹的道心执念——活下去,变得更强,守护该守护之人,走通这条轮回仙途!
当心神臻至古井无波的至静之境时,王明动了。他双手结出一个古朴的印诀,《轮回天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轰然运转!丹田内,那缕淡金色的轮回真气如同被点燃的油料,瞬间沸腾、膨胀,沿着早已被打通锤炼得坚韧无比的经脉疯狂奔流!
周遭天地间的灵气受到牵引,形成一个微型的漩涡,透过密室简陋的墙壁,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体内。这动静并不算大,被他布下的禁制勉强遮掩,但若有人在此,定会惊骇于一个“炼气四层”弟子引动灵气的规模与精纯程度。
炼气五层、六层的壁垒在前期的积累与此刻的爆发下,如同纸糊的窗户,被汹涌的真气一捅即破。他的气息节节攀升,肉身在澎湃的灵力冲刷下发出细微的嗡鸣,气血愈发磅礴。
然而,真正的关卡,在于炼气后期,尤其是直冲炼气巅峰的那道天堑。寻常弟子至此,无不需小心翼翼,借助丹药,耗费数月乃至数年光阴打磨,方有希望窥得门径。
但王明没有时间!
他眼中厉色一闪,竟不再满足于被动吸收灵气,神识沉入轮回种子,主动引动了那一丝已然明悟几分的“轮回真意”!
轰!
识海仿佛有惊雷炸响!一股苍茫、古老、执掌生灭的宏大意志借助轮回种子降临,虽仅是一丝投影,却让他整个人的气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奔腾的轮回真气不再是单纯的能量,而是带上了某种规则的烙印,变得更加凝练、更具侵略性,仿佛能同化、分解一切阻碍!
“破!”
王明心中无声呐喊,携带着这股蕴含一丝轮回真意的磅礴真气,如同决堤洪流,狠狠撞向那炼气巅峰的坚固壁垒!
咔嚓!
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自体内深处响起。剧痛传来,经脉传来撕裂般的痛楚,但他紧守灵台一点清明,轮回真气带着寂灭与新生的矛盾特性,一边破坏着旧有的桎梏,一边又以惊人的速度修复着受损的经脉。
毁灭与创造,在这冲击关卡的瞬间,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不知过了多久,当那汹涌的真气终于冲破所有阻碍,在更加宽阔坚韧的经脉中奔流不息,最终汇入丹田,凝聚成一团更加凝实、光芒内蕴、如同小型星云般缓缓旋转的淡金色气旋时,一股远比之前强横数倍的气息自王明体内轰然爆发!
炼气期,十层大圆满!巅峰之境!
他猛地睁开双眼,眸中淡金光芒一闪而逝,瞳孔深处仿佛有万物生灭的景象流转。感受着体内澎湃欲出的力量,以及神识再次暴涨、覆盖范围突破五十丈的敏锐感知,王明知道,他成功了!
但这还不够!他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一缕凝练到极致、颜色深邃近乎暗金、散发着令人心悸的万物终结气息的真气缓缓凝聚于指尖。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冻结、抽离,光线在其周围扭曲。
轮回指!此番突破,他对这门神通的掌控与威力,已然不可同日而语!虽依旧消耗巨大,但已真正具备了威胁甚至绝杀炼气后期修士的资本!
闭关一日,破关而出。
当王明再次出现在张铁、田灵儿和李芸面前时,三人皆是一怔。眼前的王明,气息依旧内敛,却给人一种深不可测之感,仿佛平静海面下潜藏的暗流,目光开阖间,自带一股难以言喻的威严。
“王明,你……”田灵儿感受到那股无形的压力,有些怯生生地开口。
“略有突破。”王明微微一笑,气息收敛,恢复了往常的平和,“准备得如何了?”
李芸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惊,回道:“阵法基础变化已熟练,状态也调整至最佳。”她看着王明,心中暗道,这绝不仅仅是“略有突破”那么简单。
张铁挠了挠头,憨笑道:“俺感觉浑身是劲,就等着进去干他娘的了!”
王明点头,目光扫过三位即将与他共赴生死的同伴,沉声道:“好。检查各自法器、丹药、符箓,尤其是‘清心符’和‘解毒丹’,务必充足。一个时辰后,中央广场集合。”
众人各自散去,做最后的准备。
王明回到屋内,仔细清点着自己的储物袋。数种阵符、大量普通符箓、疗伤丹药、恢复灵力的药散、以及那瓶尚未动用的、以玉髓芝为主药配制而成的秘药原液……每一样,都可能是在绝境中救命的关键。
他抚摸着那枚冰凉的清心玉佩,又想起陆雪琪清冷的容颜和秦无月妖娆却复杂的眼神,最终,所有杂念都被压下,只剩下如同磐石般的坚定。
一个时辰后,夕阳将青云山脉染成金红。中央广场上,人声鼎沸,数千弟子汇聚,兴奋、忐忑、杀意、贪婪,种种情绪交织。
王明小队四人汇入人流,彼此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那份不容动摇的决心。
山雨欲来风满楼。秘境之门即将洞开,而他们,已做好了踏入炼狱,向死而生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