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寂大长老那“举族归附”的请求,如同惊雷,在王明心海中炸响,余波阵阵。他凝视着眼前由浩瀚星图与冰灵族最后期望交织而成的恢弘画卷,沉默不语。殿堂内,唯有星力流动的微光与冰峰本源的脉动,在无声地诉说着时间的流逝。
这不是简单的结盟,而是将一个古老种族的存续兴衰,系于他一人之身。冰灵族并非弱旅,拥有寒寂这等触摸到此界极限的大修士,以及独特的极寒本源传承,其价值毋庸置疑。得到他们的全力支持与完整的界外星图,对他探寻星海古路、应对暗渊,无疑是如虎添翼。
但相应的,责任亦是空前。带领一个族群,尤其是冰灵族这等与北境环境深度绑定的种族,跨越星海,寻找新的栖息之地,其难度可想而知。这绝非一人一剑逍遥星空所能比拟。
然而,王明道心坚定,所求乃是超脱轮回,探索大道终极。若因惧难而退缩,道心必有瑕疵。况且,轮回殿欲成气候,单靠他一人之力终究有限,吸纳如冰灵族这般底蕴深厚的势力,亦是壮大根基、薪火相传的必经之路。
他脑海中闪过苏雨柔、李芸、石猛、萧瑟等一张张面孔,轮回殿的未来,不应只局限于青云界这一隅牢笼。
思绪电转间,王明目光渐趋清明、坚定。他迎着寒寂大长老那混合着期盼、决绝乃至一丝孤注一掷的目光,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道韵,清晰地回荡在星空幻境与真实冰殿之中:
“大道同行,薪火相传。寒寂长老既愿信我王明,愿将冰灵一族未来相托,我亦在此立下道誓:他日若得超脱此界,必携贵族血脉种子,同行于星海,寻一处可安身立命、延续传承之新天地!轮回殿与冰灵族,自此荣辱与共,同道伐天!”
“轰!”
道誓既立,冥冥之中自有感应。王明眉心初成的轮回道种微微一震,散发出的混沌星辉愈发凝实。而对面的寒寂大长老,以及冰殿之外所有屏息凝神的冰灵族人,都清晰地感受到了一股源自灵魂层面的契约之力生成,沉重,却带着令人心安的承诺。
寒寂大长老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复杂神情,有悲伤,有欣慰,更有无尽的感慨。他缓缓自冰玉王座上站起,这简单的动作却引动了整座冰峰的微鸣,象征着冰灵族最高权柄的转移。
他手持那冰晶权杖,步履沉稳地走到王明面前,并未行跪拜之礼,而是以冰灵族最古老、最崇高的礼仪——双手将权杖平举过顶,微微躬身:
“冰灵族当代大长老寒寂,携全族……拜见殿主!自今日起,冰灵族愿入轮回殿麾下,遵殿主号令,共参大道,同寻超脱!”
随着他的话音,冰殿之外,所有感知到道誓与长老举动的冰灵族人,无论修为高低,无论身在何处,皆心有所感,面向冰殿方向,齐齐躬身,无声,却代表着整个族群的意志归一。
“大长老请起,诸位请起。”王明伸手虚扶,一股柔和而磅礴的力量将寒寂托起,“既入轮回殿,便是一家人,无需如此多礼。日后殿中事务,还需大长老与诸位鼎力相助。”
他接过那柄象征着冰灵族权柄的冰晶权杖,并未收起,而是将其轻轻一顿,权杖底部与冰殿地面接触的刹那,一股精纯的、融合了轮回真意与初生道种星辉的力量,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瞬间抚过整座归墟冰峰,乃至更广阔的北境核心区域。
所有冰灵族人都感到浑身一轻,仿佛某种无形的枷锁被撼动了一丝,血脉深处对星空的渴望与呼唤,似乎也变得清晰了一分。这是王明以自身道韵,初步尝试沟通并安抚此地的极寒本源,也是对冰灵族的一份见面礼。
寒寂大长老感受最为明显,他浑浊的眼中爆发出精光,对王明的实力与潜力有了更直观的认知,心中的那点疑虑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真正的信服与期待。
“殿主,此乃我族守护之完整星图烙印。”寒寂取出一枚拳头大小、宛如冰魄凝聚而成的蓝色晶球,内部星光点点,脉络清晰,远比那残片详尽无数倍,“其中不仅标注了‘葬星古路’的详细入口‘陨星海峡’位置、开启周期与持续时长,还记载了沿途一些已知的危险区域、可能存在的资源点,以及我族先祖探索留下的一些残缺笔记。”
王明郑重接过这冰魄星图,神识沉入,浩瀚的星海信息涌入脑海,与之前残片的信息相互印证、补充,让他对那条千年一现的星海古路有了更清晰的认知。陨星海峡位于北境极北,与无尽海交界之处,那里空间极度不稳,是星骸坠落的高发区,也是古路显现之地。
“三年……时间紧迫。”王明沉吟道,“需尽快提升实力,并做好万全准备。”
“殿主放心。”寒寂立刻道,“我冰灵族虽偏安北境,但万载积累亦有不少底蕴。库藏中有先祖收集的各类星骸奇矿,可供殿主修炼所需;族中典籍亦有关于运用星力、应对虚空环境的些许记载,可供参考;此外,我族可派出精锐战士,听候调遣,并可在此建立据点,作为轮回殿探索古路的前哨。”
王明点头,这正是他所需。他当即与寒寂详细商议起来,将冰灵族纳入轮回殿体系的具体事宜,资源整合,人员调配,以及如何利用北境独特环境进行备战等等。
就在商议接近尾声时,寒寂似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殿主,关于那‘葬星古路’,还有一事需谨记。古路并非坦途,其中除了天然的空间风暴、虚空裂痕、游荡的界兽外,据先祖模糊记载,似乎还存在一些……古老的‘路标’或者‘守卫’,形态不明,可能是遗迹,也可能是活物,需格外小心。”
王明眼神一凝,记下了这个信息。星空浩瀚,无奇不有,任何未知都需抱有敬畏。
最终,王明在归墟冰峰停留了数日,一方面初步炼化那冰魄星图,更深入地理解星路信息;另一方面,也亲自查看了冰灵族的库藏,选取了一些品质极高的星辉石、冰髓星铁等物,准备带回研究,辅助修炼。
离开之时,寒寂大长老亲自相送,直至冰峰结界之外。望着王明化作遁光消失在天际,这位守护了族群无数岁月的老者,伫立良久,风雪拂过他苍老的面容,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复杂光芒。
“芸儿,你当年拼死送出的残片,引来的这位轮回之主……或许,真是我族等待了万载的那一线曙光……只是,前路漫漫,星海险恶,这一步,究竟是新生,还是……最终的寂灭?”
他喃喃自语,声音消散在风雪中。
而远去的王明,感受着储物戒中那枚冰魄星图的沉重,以及肩头上新增的责任,眼神却愈发锐利如星。
北境盟约已成,冰灵族归附。
下一步,便是整合力量,参悟星图,创法提升,以最强的姿态,迎接三年后那场通往未知星海的——
葬星古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