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苏棠是被饿醒的。
阳光透过没拉严实的窗帘缝隙，在她脸上投下一道晃眼的光斑。
她皱着眉把脸埋进枕头，试图抵抗生理需求和光线骚扰的双重攻击，未果。
“唉……”认命地叹了口气，她蠕动着坐起来，头发乱得像顶了个鸟窝。
摸过手机，忽略掉更多来自玲姐和未知号码的轰炸，她熟练地打开外卖软件，开始进行最耗费心神的“选择吃什么”环节。
十分钟后，她放弃挣扎，点了以前常吃的黄焖鸡米饭。
搞定胃口大事，她才慢悠悠地下了床。
她趿拉着拖鞋去洗漱，冰凉的水拍在脸上，驱散了些许睡意。
看着镜子里素面朝天，眼底却没什么黑眼圈的自己，苏棠满意地点点头。
看来原身这身体底子还行，经得起她这么折腾。
刚回到房间，门铃就响了。
“这么快？”苏棠有点意外，穿着睡衣就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却不是外卖小哥，而是脸色铁青的经纪人玲姐，她身后还跟着一个抱着文件夹的年轻西装男人，那严肃的样子看上去是公司法务。
“苏棠！”玲姐几乎是挤进门来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在她身上和凌乱的房间里刮过，“你胆子肥了？敢不接我电话？”
苏棠打了个哈欠，侧身让他们进来，自己则慢吞吞地挪回电脑椅里瘫好。
“玲姐，早啊。有事？”
玲姐被她这态度气得胸口起伏，强压着火气，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苏棠，你昨天……表现得很出人意料啊。公司看到了你的潜力，决定重新重视你。”
她示意了一下身后的法务，“这是公司拟定的新合同，分成比例给你提到了三七，你三公司七，这可是头部主播的待遇了！只要你签了，公司马上投入资源大力捧你！”
法务将一份厚厚的合同放在苏棠面前的小桌子上。
苏棠连眼皮都懒得抬，更别说伸手去翻了。
“哦，不签。”
玲姐笑容一僵：“你说什么？”
“我说，不签。”苏棠重复了一遍，语气没什么起伏，“原来的合同还没到期呢，急什么。”
“原来的合同？”玲姐声音拔高，“原来的合同那点分成配得上你现在的人气吗？苏棠，你别不识好歹！公司这是为你好！没有公司的运营和资源，你以为你能红多久？那个‘凤傲天’今天能给你刷一百万，明天就能去给别人刷！”
苏棠终于掀了掀眼皮，懒洋洋地看了玲姐一眼：“哦，那随她。”
玲姐被她这油盐不进的样子噎得差点背过气。
她深吸一口气，图穷匕见，语气带上了威胁：“苏棠，你别忘了，你还欠着公司八百万！按照原合同，你的直播收入要先用来抵扣欠款和公司的运营成本！昨天那一百二十万，扣除平台分成和税费，剩下的……”
她故意停顿，想看到苏棠惊慌的表情。
苏棠却只是眨了眨眼，甚至又打了个小哈欠：“哦，扣呗。扣完记得把剩下的打我卡上，虽然可能没几个子儿了。”
她掰着手指头算：“八百万呢，慢慢扣，不着急。”
玲姐&法务：“……”
这反应不对啊！正常人听到辛苦赚的钱要被扣光，不应该是这个态度啊！
玲姐脸色彻底沉了下来：“苏棠，你是打定主意要跟公司对着干了？你以为有了点热度就能翅膀硬了？我告诉你，公司能捧你，也能毁了你！信不信我马上让你直播不下去？”
就在这时，门铃又响了。
这次是黄焖鸡米饭到了。
苏棠眼睛一亮，瞬间来了精神，起身越过僵立的两人，开心地接过外卖。
“谢谢啊。”她关上门，提着香喷喷的外卖回到电脑前，拆开包装，准备开吃。
完全把玲姐和法务当成了空气。
玲姐看着苏棠那副“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的架势，一股邪火直冲头顶。
她猛地一拍桌子，可惜拍的是堆满杂物的床头柜，威胁效果大打折扣：“苏棠！我在跟你说话！”
苏棠刚夹起一块鸡肉，被这声吼吓得手一抖，鸡肉掉回了饭里。
她不满地皱起眉，抬头看向玲姐，眼神里终于带上了明显的烦躁。
“玲姐，”她放下筷子，语气依旧没什么力气，但透着一股子凉意，“你吵到我吃饭了。”
她拿起桌上那份崭新到散发着油墨味的合同，看都没看，随手就像扔废纸一样，轻飘飘地甩回到了玲姐面前。
“合同，拿走。”
“捧我，不必。”
“毁我？”
苏棠歪了歪头，似乎思考了一下。
然后，她指了指自己还在运行着直播后台的电脑屏幕，上面实时滚动着粉丝关注数和零星还在增加的打赏记录。
“你可以试试。”
她的声音不大，甚至有点懒散，但那副完全没把公司和威胁放在眼里的姿态，比任何激烈的反驳都更具杀伤力。
玲姐看着被甩回来的合同，又看看眼前这个仿佛换了内核的苏棠，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她准备好的所有说辞和威胁，在对方这种“随便你，别打扰我咸鱼”的态度面前，全都像打在了棉花上，无力又憋屈。
法务在一旁低声道：“玲姐，我们先回去，从长计议……”
玲姐死死盯着苏棠，后者已经重新拿起筷子，专注地开始对付那份黄焖鸡米饭，仿佛他们不存在。
“好！好！苏棠，你给我等着！”玲姐撂下这句毫无新意的狠话，踩着高跟鞋，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法务赶紧捡起合同跟上。
房间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苏棠满足地吃了口米饭，心里毫无波澜。
等着？
她当然会等着。
等着吃饭，等着睡觉，等着……看谁先忍不住。
她点开直播后台，看着那依旧在不断缓慢增长的粉丝数，看着后台被公司扣得所剩无几的余额，嘴角微微勾了一下。
反击？
不，她只是懒得配合而已。
但有时候，不配合，本身就是最有力的反击。
嗯，这黄焖鸡味道不错。
苏棠决定，明天还点这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