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念辰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幽冥龙纹刃的柄身在他掌心烙下深深的印痕。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翻涌的不是破阵的法门,而是那些被时光浸泡得愈发滚烫的记忆——
寒夜陨星台,父亲用幽冥气给他雕的冰龙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龙鳞上的每一道纹路都清晰得仿佛能触摸到;
练武场的青石地上,父亲握着他的小手挥剑,宽厚的掌心传来沉稳的力量,一遍遍纠正他歪扭的剑势;
他染了幽冥寒毒发烧时,父亲守在床边,掌心的幽冥火褪去了所有煞气,只剩下恰到好处的暖意,一夜未眠……
“爹……”这些记忆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眼眶发酸,却也催生出前所未有的力量。磅礴的念力顺着手臂奔腾而下,疯狂注入龙纹刃中。
刃身的狰狞龙纹骤然亮起,猩红的光芒如血般流淌,连空气都被这股执念烘得发烫。
“破!”
一声稚嫩却掷地有声的喝声震彻深渊,墨念辰猛地睁眼,眼底的迷茫被决绝取代。
周身幽冥气轰然暴涨,黑金色的气流在他身后凝成巨大的龙影,随着他挥刃的动作,一道漆黑如墨的剑气撕裂瘴气,带着撕裂因果的锐势,直冲向忘川阵的核心!
“嗡——”
阵法剧烈震颤,黑金色的纹路线条如被重锤击中的玻璃,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符文在剑气中痛苦地扭曲,发出刺耳的尖啸,那些被它割裂的因果丝线,竟开始不受控制地颤动。
“就是现在!”
墨思玲见状,赤凰剑的凤影鞭突然暴涨,鞭身如灵蛇般缠上龙纹刃的刃尖。
炽热的凤凰火顺着鞭身流淌,与幽冥气交织碰撞,竟诡异地融合成紫金色的流光,让那道漆黑剑气瞬间染上璀璨的金边,威力陡增数倍!
“安安来帮忙!”安安踮起脚尖,将星灵火猛地往前一推。
金色的火苗化作漫天星点,如同最精密的楔子,顺着剑气的轨迹钻进阵法的裂痕里,将那些试图修复的符文死死钉住,让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
萧念的冰魄气在掌心凝成无数细小的冰棱,他瞅准时机,将冰棱狠狠掷向剑气两侧:“冻住它!别让阵法跑了!”
冰棱撞上阵法边缘,瞬间化作冰封,将黑金色的纹路冻在原地,动弹不得。
云曦的引魂咒纹在此时化作金色的锁链,小姑娘指尖翻飞如蝶,锁链如拥有生命般蜿蜒游走,精准地缠住阵法核心那团跳动的黑气:“老祖说过,怨气再凶,也怕牵挂的锁链!”
锁链越收越紧,将核心黑气勒得发出呜咽,再也无法逃窜。
五个孩子的力量尚显稚嫩,幽冥气的冰寒、凤凰火的灼热、星灵火的璀璨、冰魄气的凛冽、引魂咒的温润,本该是相互克制的力量,此刻却因那份“唤醒父亲”的执念,完美地凝聚成一股锐不可当的洪流,顺着那道紫金色剑气,狠狠撞向忘川阵的核心!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如同多米诺骨牌的开端。
忘川阵核心的符文彻底崩裂,黑金色的阵法从中心向外急速溃散,那些狰狞的纹路线条寸寸断裂,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瘴气中。
幽冥深渊的瘴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潮,被割裂的因果丝线在空中重新浮现,如千万条闪亮的银线,以惊人的速度相互连接。
西荒结界的守将突然想起“墨渊辰”三个字,凌霄宝殿的功臣碑上,那道模糊的名字重新变得清晰,连凡间戏文里的“幽冥战神”唱段,都在艺人口中恢复了完整的唱词。
“不!我的阵法!”暗影中传来断因果战将气急败坏的咆哮。
他看着辛苦布下的忘川阵毁于一旦,周身灰雾剧烈翻涌,怨毒的目光死死盯着五个孩子,身影一闪便要冲出来拼命。
就在这时,一直茫然坐在原地的墨渊辰突然动了。
他像是被那声“破”唤醒了本能,虽仍未完全清醒,却下意识地抬起手,掌心的幽冥火骤然爆发!
黑金色的火苗带着帝境的威压,精准地劈向断因果战将,将其狠狠逼退数步,灼热的气浪燎得对方灰雾翻滚。
“墨渊辰?!”断因果战将又惊又怒,看着对方眼底那丝正在复苏的清明,知道再留下去只会自讨苦吃。
他怨毒地瞪了一眼孩子们,又看了看重新凝聚起幽冥火的墨渊辰,最终咬了咬牙,化作一道灰光,狼狈地遁入深渊更深处,消失不见。
墨渊辰的幽冥火在逼退敌人后,又渐渐弱了下去。
他捂着额头,痛苦地闷哼一声,脑海中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让他一时难以承受。
那些模糊的画面开始变得清晰——孩子们的笑脸、凤玲珑的眼神、无妄阵的硝烟……
“爹?”墨念辰小心翼翼地靠近,龙纹刃的光芒渐渐收敛,他不敢大声,怕惊扰了这来之不易的清醒。
墨渊辰缓缓抬起头,眼底的茫然正在褪去,虽然还有些混沌,却已能清晰地映出孩子们的身影。
他看着眼前五个满身尘土却眼神明亮的小家伙,又看了看远处持剑而立的凤玲珑,嘴唇动了动,终于发出了带着沙哑却无比清晰的声音:
“念辰……思玲……”
这两个名字,像一把钥匙,彻底打开了被尘封的记忆闸门。
幽冥深渊的风依旧凛冽,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温柔起来,带着因果重连的暖意,吹散了最后一丝瘴气。
凤玲珑站在原地,握着幽冥涅盘赤凰剑的手指微微颤抖。
当“墨渊辰”三个字从那人口中吐出时,她心口那处空缺突然被填满,无数被遗忘的画面如决堤的洪水般涌来——他们并肩作战的默契,他替她挡下攻击时的决绝,还有那夜梧桐树下,他用幽冥火给她暖手的温度……
“渊辰……”她下意识地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墨渊辰转头看向她,眼底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温柔,虽然还带着病后的虚弱,却足以让凤玲珑瞬间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