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枝叶缝隙望去，只见场中一道白影与一头黑蛟缠斗正酣。那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皮肤白皙却棱角分明，手中七尺黑刀泛着冷光，虽只有筑基后期修为，却正与一头通体如墨的黑蛟死战。
那黑蛟鳞片泛着金属光泽，煞气冲天，蛟瞳中满是凶戾，实力分明不输金丹初期修士。更难得的是蛟龙类妖兽智商极高，周旋间竟隐隐将少年逼得落了下风。可少年凭着大成刀势硬撑，刀光舞得密不透风，竟还未受半点伤。
云飞按剑立于树后，眼底闪过一丝讶异，意境难修，这少年能在筑基期修出大成刀势，定是大宗门的精英弟子。
正观战间，少年一刀劈在黑蛟利爪上，“轰”的一声被震退十余步。黑蛟低吼着弓起身子，龙爪、龙角、龙尾同时泛起灵力波动，竟是要发动多道法术。
少年一眼瞥见树后的云飞，见他只是筑基中期，没开口求救，只转头厉喝:“还不快逃！”
话音未落，黑蛟的法术已如潮水般涌来。少年咬牙暴喝:“七杀刀法！”刀势凝成漫天刀芒冲去，却被法术撞得粉碎。“噗”他凌空倒飞出去，落地时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惨白。
“看在你拥有刀势之境又心善的份上，今日便帮你一次。”云飞缓缓走出，剑尖斜指地面。
“你不是它对手，快逃，我有保命手段！”少年挣扎着起身，还想阻拦。
云飞却未动，眼底反而燃起战意。这般强敌，可遇不可求。只见他长剑化作一道流光刺向黑蛟左眼，剑速比少年的刀快了数倍，凌厉得让空气都泛起锐啸。
那黑蛟灵智已开，见云飞筑基中期修为竟刺出这般快剑，瞳孔骤缩，急忙摆尾后退想拉开距离。可流星剑乃玄星宗镇宗之宝，锋利无匹，剑光闪过的刹那，已稳稳刺中黑蛟脊背。
“嗤啦”即便蛟鳞坚如精铁，也被剑尖轻易破开，鲜血瞬间染红了墨色鳞片。黑蛟吃痛，发出一声震彻密林的龙吟，彻底发狂。龙爪凝雷、 龙角聚风、龙尾裹着黑水，三道法术同时朝云飞轰来。
云飞却丝毫不慌，长剑挽出个剑花，轮回剑法缓缓展开。招式看似简单平淡，却每一剑都挡在法术要害处，进退之间竟与黑蛟斗得旗鼓相当。若非方才黑蛟被剑所伤，法力运转滞涩，这场缠斗怕是还要更久。
半个时辰过去，黑蛟终因法力耗损露出疲态，摆尾时慢了半拍。云飞眼疾手快，足尖踏空跃起，长剑化作一道流光从天而降，“噗”地贯穿黑蛟身躯，将它死死钉在泥泞的岩石上！
黑蛟挣扎着吐出几口鲜血，彻底没了声息。树旁的少年这才从目瞪口呆中回神，踉跄着扑上前，黑刀一挥斩下蛟首，又摸出十几个玉瓶，飞快收集起蛟血，嘴里还嘟囔:“不能浪费，这可是炼体圣药……”
“你这小子不厚道啊。”云飞收剑入鞘，慢悠悠开口，“蛟是我杀的，人是我救的，怎么战利品全成你的了？”
少年头也不抬，直到把蛟血收完、连蛟尸都塞进储物袋，才转过身，脸上堆着笑:“大哥，蛟是你杀的没错，可我没求你救啊，就算没你，我也有法子逃。”他摸出个沉甸甸的储物袋扔过去，“这五万灵石买蛟尸，咱俩两清。”
云飞捏了捏储物袋，暗叹这小子家底厚实，却故意挑眉:“五万只够买尸身，蛟血得平分。”
少年脸上的笑僵了僵，却仍拱着手:“大哥，你这就贪得无厌了吧？这黑蛟全尸拿去卖，也未必能换五万灵石。蛟血对我真有大用，要不小弟再添两万？”
云飞笑着摇头，指尖摩挲着剑鞘上的纹路，没接话。
少年见状，咬牙从怀里又摸出个储物袋扔过来:“再加三万，总共八万！这可是我大半积蓄了！”
云飞接住袋子掂了掂，却又抛了回去，语气淡了些:“灵石我不要，你有没有蕴含五行之力的宝物？”
少年愣了愣，摸了摸储物袋，掏出颗拳头大的果子递过来:“只有这颗丹乌果，五行之力淡了些，但也是百年难遇的灵果，能助修士调和五行灵气。”
云飞接过果子，指尖触到果皮上温润的光泽，知道这丹乌果确实珍贵，满意点头，转身就要走。
“哎！大哥等等！”少年急忙上前两步，拦住他去路，“还没问大哥名号，是哪个宗门的？小弟长这么大，还是头回见筑基期就修出剑意的，真心想结交！”
云飞眉梢一挑:“ 我为何要告诉你？”
少年脸色一僵，随即又堆起笑:“是小弟唐突了。小弟凌正阳，紫龙王国子弟。 今后大哥若来紫阳城，小弟定让你宾至如归！”云飞脚步一顿， 眼底闪过丝诧异:“你姓凌？可认识灵风宗的凌菲？”
凌正阳听到“凌菲”二字，眉毛猛地一挑，眼珠飞快转了圈，却摆了摆手:“不认识，不认识，不过大哥说的凌菲，若是灵风宗弟子，倒说不定和我凌家有旧。看来大哥必定是灵风宗的精英弟子了。”他膝弯微沉，语气瞬间热络得近乎谄媚:“大哥，不知可否容小弟同行？也好向你讨教道义之境的玄妙。”
云飞眉峰微蹙，他素来喜静，本想拒了这自来熟的少年。可凌正阳像是粘人的牛皮糖，一路亦步亦趋，嘴里“大哥”“高人”的称呼没停过，云飞终究没挥袖赶人。这是他遇到的第二个意境修士，在同辈中也是属于凤毛麟角。心底那点结交的念头，终究压过了不耐。
暮色压沉时，两人踏入了秘境的荒径。崖边丛生的“凝露草”、石缝里嵌着的“墨玉髓”，凌正阳眼皮都不抬，只攥着刀护在云飞身侧。遇上扑来的青纹狼、赤眼熊，他直接拔刀掠出，刀风卷得枯叶纷飞。每当刀锋与妖兽利爪相击的刹那，云飞总会淡淡开口:“刀势太刚，留三分韧劲，可卸妖兽蛮力。“这式劈山落得太急，腕转半寸，能断它脊椎。”寥寥数语，却让凌正阳刀势陡变，往往一刀便毙了妖兽，只觉浑身经脉都通畅了几分。
唯有遇上那头背生骨刺的“铁脊犀牛”时，云飞才动了手。那妖兽已触到金丹期的门槛，犀角撞得山石崩裂。云飞却只握着那柄铁剑，一剑斜挑，似孩童戏水般划了道弧线，恰好挑在犀角缝隙。再横斩时，剑招慢得像老农耕田，却精准切中妖兽颈侧软甲。铁脊犀牛轰然倒地时，凌正阳正握着刀比划，见此情景，刀“当啷”掉在地上，眼里满是痴迷。这剑招看似稚拙，却把剑意融在了每一寸动作里，竟比他苦修十年的刀势更显通透！
这般走了二日，凌正阳终于按捺不住，搓着手笑道:“ 大哥，你今年……怕是不到二十吧？”
云飞眼一瞪，长剑敲了敲他的刀鞘:“怎么？年纪小，就当不得你这声‘兄’？
“哪里哪里！”凌正阳连忙摆手， 脸上却堆起狡黠:“这世道本就实力为尊，你永远是我大哥！对了大哥，你总提到那位凌菲师姐，她难道比你还厉害？”
“自然。”云飞语气带着几分傲意，“她再过些时日，便能突破金丹了。”
“什么？”凌正阳惊得跳起来，犀牛皮制成的护腕都滑到了肘弯。
云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小子喊这么大声做什么？昨日不是还说，从没听过凌菲的名字？”
凌正阳脸色一正，腰杆挺得笔直:“确实不认识！但就算是金丹期，在大哥面前，也未必能讨到好！”云飞摇头失笑，“傻小子，若那金丹期修士，也掌握剑道境界呢？”
荒林里的晨露又凝了一回，凌正阳的黑刀终于褪去了往日的躁意。昨日遇上那头吐着毒雾的“碧眼蝰”，那已是摸到金丹期门槛的妖兽，他竟握着刀周旋了近百招，刀锋劈出的刀势裹着三分韧劲，虽未胜，却也没像从前那般被妖兽逼得衣袍染血、狼狈躲闪。
心情正好的凌正阳，当晚便从储物袋里掏出块巴掌大的黑蛟肉。肉块刚架在火上，便渗出琥珀色的油脂，灵气顺着烟缕袅袅散开。蕴含的精纯灵气足抵寻常修士苦修半月。秘境里本就比外界浓三倍的灵气裹着烤肉香，凌正阳把烤得外焦里嫩的肉块递过去，笑得见牙不见眼:“大哥，你尝尝，这肉补得很。”
当日午后，云飞在一片覆满苔藓的幽谷前停了步。谷口生着成片“隐气草”，能遮住修士的气息，倒是个绝佳的修炼之地。他转头对凌正阳道:“秘境关闭该剩一两日了，我想在此闭关，试着冲一冲筑基巅峰。你是随我留在此地，还是先寻出路？”
凌正阳摸了摸腰间的刀鞘，眉梢一扬:“大哥说的哪里话，这几日跟着你观剑，我刀招里的滞涩终于有了松动，正想找个地方捋一捋。你就安心修炼，小弟给你护法。”说罢不等云飞应声，便提着刀往谷外的巨石后走去，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谷中的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