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婉回到汀兰轩，脑子里还乱糟糟的。
那枚玉佩的样子，还有贵妃宫女那张脸，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她坐在自己屋里那张旧桌子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里那枚冰凉的玉佩，心里翻江倒海。
母亲的事，难道真的和贵妃有关？如果真是这样，那仇人的势力也太大了。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庶女，该怎么查下去？
正想着，外面院子里忽然传来豆蔻有些紧张的声音：“奴婢参见沈贵人！”
接着，是一个沈微婉熟悉，但此刻听起来格外刺耳的声音，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味道：“嗯。你们才人呢？”
是沈玉柔。
沈微婉立刻把袖口里的玉佩往深处塞了塞，深吸了一口气，脸上迅速恢复了平时那种低眉顺眼的表情。她站起身，走过去打开了门。
沈玉柔正站在院子里，身上穿着崭新的贵人服制，桃红色的宫装，头上戴着珠钗，身后跟着两个自己的宫女。她正微微皱着眉，打量着这处陈旧偏僻的小院子，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看到沈微婉开门出来，沈玉柔的目光立刻落在了她身上，上下扫了一遍，特别是在她那一身旧衣服上停留了一会儿。
“姐姐怎么来了？”沈微婉低下头，轻声问，侧身让开，“屋里简陋，姐姐请进。”
沈玉柔用帕子掩了掩鼻子，好像这院子里有什么不干净的味道似的，这才抬脚迈进了沈微婉这间小屋。她带来的两个宫女就守在了门口。
豆蔻紧张地想去找茶杯倒水，被沈玉柔一个眼神制止了。
“不用忙活了。”沈玉柔说着，自己在屋里唯一那把看起来还算完整的椅子上坐下，又打量了一下这间狭小、昏暗的屋子，“你这地方，倒是……清静。”
她的话里带着明显的讽刺。
沈微婉站在她面前，依旧低着头：“是，比不得姐姐的流云阁。”
沈玉柔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稍微舒服了点。她今天来，可不是真的来关心这个庶妹的。
“前两日听说你病了，还告了假？”沈玉柔端起架子，慢悠悠地问，“怎么回事？才入宫几天，身子就这么不济事了？”
沈微婉轻轻咳嗽了两声，声音带着点虚弱：“劳姐姐挂心。是妹妹自己不小心，前些日子在御花园边上走了走，可能吹了风，染了点寒气，没什么大事。”
“哼，知道自己身子弱，就少往外跑。”沈玉柔语气带着教训的意味，“这宫里人多眼杂，不比在家里。安分守己地在你屋里待着，比什么都强。”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着沈微婉，压低了声音，但语气更重了：“我告诉你，沈微婉，你既然进了宫，就老老实实的，别动那些不该动的心思，更别想着学别人去争宠献媚。你自己丢人现眼不要紧，要是连累了沈家，连累了父亲和我的名声，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沈微婉的头垂得更低了，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她放在身前的手，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姐姐放心。”她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微婉从未想过争宠。只想在这汀兰轩里，平平安安地度日，绝不会给家里惹麻烦。”
沈玉柔紧紧盯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破绽。但沈微婉脸上只有顺从和平静，还有因为刚才咳嗽而泛起的一点不正常的红晕。
看了半晌，沈玉柔才稍微放松了神情。量这个庶妹也没那个胆子，更没那个本事。
“你知道就好。”沈玉柔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好好‘养病’，没事别出来瞎晃悠。”
她说完，不再多看沈微婉一眼，抬脚就往外走。
沈微婉跟着送到门口，低声道：“姐姐慢走。”
沈玉柔带着她的宫女，头也不回地走了，脚步声渐渐远去。
豆蔻这才敢凑过来，小声说：“才人，沈贵人她……”
沈微婉抬手，示意她不用说了。她站在门口，看着沈玉柔消失在小院门口的方向，眼神慢慢沉静下来。
沈玉柔不会无缘无故跑来警告她。这只能说明，嫡母那边，甚至可能是父亲那边，一直在盯着她在宫里的举动。她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家里立刻就会知道。
他们不关心她过得好不好，只关心她会不会安分，会不会影响到沈家和沈玉柔的前程。
这深宫，还有沈家，都没有她的退路。
她转过身，走回阴暗的屋里，轻轻关上了门。
查母亲的事，必须更加小心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