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绝地反击
招待所的房间，成了临时的囚笼与作战室。林辰心知，单纯的辩解和等待，只会让对手编织的罗网越收越紧。他必须主动出击，将真相暴露在阳光之下。
张硕和黑子传递进来的信息，如同散落的拼图碎片。冒名举报信，与陈海洋秘书秘密接触的文化咨询公司，郑副主任远房亲戚的住址关联……这些线索看似微弱，却指向一个精心设计的构陷链条。对手很狡猾，切断了直接联系的证据，但越是如此，越说明他们心虚。
林辰在稿纸上反复推演。直接向调查组举报陈海洋？缺乏铁证，且容易被打成“诬告”和“垂死挣扎”，郑副主任那关就过不去。通过媒体曝光？风险更大，且违背组织原则，只会让事情更加复杂。
他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真相在不经意间，以无法被忽视的方式，呈现在关键人物面前的方式。
机会，往往青睐有准备的人。
这天上午，调查组再次约谈林辰，依旧是郑副主任亲自出面。谈话地点在招待所一个小会议室。郑副主任的问题比之前更加深入，甚至带着某种诱导性，试图从林辰话语中找到矛盾和漏洞。
“林辰同志，你再回忆一下，在确定与‘长青实业’进行初步接洽前，你是否私下接触过他们的高层？或者，是否有中间人向你传递过他们的意向？”郑副主任的目光紧盯着林辰。
林辰心中冷笑，知道这是试图将他与“长青实业”的正常商务接触往“利益勾连”上引。他面色平静，正要按照事实再次澄清，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进来的是郑副主任的一名年轻下属，他神色有些紧张，快步走到郑副主任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同时递上了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
郑副主任的眉头瞬间皱紧，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愕和恼怒。他接过文件袋，并没有立刻打开，而是挥了挥手让下属先出去。
会议室里恢复了寂静，但气氛却变得更加诡异。郑副主任的手指在文件袋上无意识地敲击着，目光几次扫过林辰，带着审视和更深沉的疑虑。
林辰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呷了一口，神态自若。他虽然不知道文件袋里具体是什么，但直觉告诉他，这很可能就是张硕和黑子运作的结果，是那投向死水潭的第一块石头。
郑副主任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拆开了文件袋。里面是一摞照片和几份银行流水打印件，还有一份简短的调查报告。他快速翻阅着，脸色越来越阴沉，尤其是在看到其中几张照片和一份指向明确的流水记录时，他的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
照片拍得很清晰，是陈海洋的秘书与那个文化咨询公司负责人在一个隐蔽茶室接头的画面，时间正是在举报信出现前夕。而银行流水显示，在该文化咨询公司收到一笔来自境外不明账户的汇款后不久，一笔数额不小的资金，分多次存入了那个被冒名的、神志不清的原住户直系亲属新开的账户中。调查报告则清晰地指出了冒名举报的事实，以及资金流向的可疑关联。
这些材料，没有直接指向陈海洋，更没有提及郑副主任的亲戚，但却死死咬住了陈海洋的秘书，并通过资金链，将冒名举报的阴谋坐实了。更重要的是，递交材料的方式——直接送到调查组下属手中， bypass了可能的拦截，确保了郑副主任必须亲眼看到。
郑副主任猛地合上材料，胸口起伏，显然内心极不平静。他是带着“确凿”举报下来查案的，如今却发现自己查的案件，其源头很可能就是一场肮脏的构陷！这不仅是打他的脸，更是将他置于一个极其尴尬和危险的境地。如果继续沿着原来的方向深挖林辰，一旦这些材料被捅到上面，他不仅查不出问题，反而要承担失察甚至是被利用的责任。
他深吸一口气，再看向林辰时，眼神已经完全不同。少了之前的审问和压迫，多了几分复杂和审视。“林辰同志，”他的声音有些干涩，“这些材料……你是怎么得到的？”
林辰放下茶杯，坦然道：“郑主任，我目前正在配合调查，行动受限，外界的信息渠道几乎断绝。这些材料如何到了您下属手中，我并不知情。但我相信，真相或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组织上派您下来，是为了查清问题，无论是我的问题，还是其他任何人的问题。”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撇清了自己主动操作的嫌疑，又点明了“查清问题”的核心，将皮球踢回给了郑副主任。
郑副主任盯着林辰看了足足有十秒钟，仿佛要重新认识这个人。他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年轻的常务副市长，远比他想象的要深沉和难缠。这精准投递的材料，无异于一把抵在他腰眼上的匕首，逼着他必须做出选择。
是继续充当某些人手里的枪，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往死里查一个很可能清白的人？还是立刻悬崖勒马，调整调查方向，查明这场诬告的真相，挽回自己的声誉和立场？
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郑副主任将材料缓缓收进文件袋，站起身，语气恢复了部分官方的沉稳，但细听之下，却少了几分底气：“今天的谈话就到这里。林辰同志，你先回去休息。调查组会本着对党、对人民、对同志高度负责的态度，全面、客观、公正地处理所有信息。”
林辰也站起身，微微颔首：“我坚信组织。”
走出会议室，林辰感觉到背后郑副主任那复杂难言的目光。他知道，第一波反击已经奏效。调查的风向，要变了。
果然，接下来的两天，调查组的重心发生了微妙转移。他们不再频繁约谈林辰和北苑项目的经办人员，反而开始约谈市委办公厅的一些工作人员，特别是与陈海洋秘书相关的人员。气氛变得更加诡异，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从林辰这边，悄然转移到了市委大楼的某些角落。
陈海洋显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在公开场合依旧镇定自若，大力宣扬他的大项目，但据张硕观察，他的秘书近几日行踪诡秘，脸色也十分难看。
这天夜里，林辰接到了李文博从京城打来的电话。
“辰哥，那边风向有点变化啊。”李文博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家里老头子今天居然主动问起你在海州搞的那个教育均衡，说这事儿听着就靠谱，比那些虚头巴脑的大饼强。还说了句，年轻人稳扎稳打是好事。”
林辰心中了然。这必然是郑副主任通过某些渠道，将情况向上做了反映，至少是部分反映。京城那边嗅觉灵敏的人，已经意识到了海州的局势可能生变。李文博父亲态度的微妙转变，就是一个积极的信号。
“替我谢谢李叔关心。”林辰平静道。
“谢啥，你自己争气。”李文博笑道，“不过，辰哥，这事儿还没完。咬人的狗不叫，那边吃了这么大个闷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小心狗急跳墙。”
“我明白。”林辰眼神锐利。他当然知道，陈海洋绝不会坐以待毙。揭露了诬告，只是撕开了对手的第一道防线，真正的硬仗，恐怕还在后面。但至少，他已经从完全被动挨打的局面中，抢回了一丝主动权。
他站在招待所房间的窗前，夜空漆黑，但远处市委市政府大楼的轮廓，在夜色中依然清晰。那里面，权力的博弈从未停止。他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接下来的每一步，仍需如履薄冰，但方向，已然握在自己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