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蔷蔷怀孕的消息,被林辰以铁腕手段封锁在最小的范围内,如同在风暴眼中开辟出一片绝对的禁区。华夏俱乐部顶层的安保措施升级到了近乎偏执的程度,所有服务人员都经过了“潜渊”的二次背调,连每日送达的食材和用品都要经过严格的生化检测。罗蔷蔷的公开活动几乎完全停止,外界只当她是因前次的“意外”而更加深居简出。
林辰的生活节奏发生了微妙而深刻的变化。他依然忙碌,甚至比以往更加投入于能源联盟的推进和对“公爵”网络的反击,但那些原本用于沉思或独自承受压力的深夜,现在大多被陪伴所取代。他会准时结束工作,回到套房,哪怕只是陪着罗蔷蔷看一部无聊的电影,或者听她描述胎动那奇妙而细微的感觉。他手掌的温度,停留在她小腹上的时间,越来越长。那里面孕育的生命,是他硝烟弥漫的战场上,最温暖、最不容侵犯的净土。
这种变化,连最亲近的下属都能隐约感受到。林辰的眼神依旧锐利,决策依旧果决,但在某些瞬间,当他接到关于罗蔷蔷身体状况的汇报时,那份瞬间柔和下来的目光,泄露了他内心最深处的牵挂。
“老板最近……好像不太一样了。”一次内部会议后,一位跟随林辰多年的副组长私下感慨。
“嗯,”另一位核心成员低声道,“像是心里有了更重的锚。”
这枚“更重的锚”,让林辰在应对官场风浪时,多了一份不容动摇的底气,也多了几分必须克制的耐心。
郑守仁司长那边的阻力,并未因林辰在委员会会议上的出色回应而消失,反而转入了更隐蔽的层面。相关部委的评估报告被以“需要进一步研究论证”为由拖延,几个原本有望快速批复的联盟前期项目,在流程上遇到了各种“技术性”问题。这些手段不高明,却足够有效,像牛皮糖一样粘滞着联盟前进的脚步。
林辰没有选择硬碰硬地正面施压,那只会激化矛盾,给对手更多攻击的口实。他采取了更迂回的策略。一方面,他通过支持联盟的委员和元老,在更高层面进行呼吁,强调能源安全迫在眉睫,创新机制值得尝试;另一方面,他指示联盟筹备组,对郑守仁及其关联团体提出的每一个“技术性质疑”,都做出远超常规标准的、无比详实和严谨的回应报告,用无可挑剔的专业性,去堵住对方的嘴。
同时,他授意“潜渊”,开始有针对性地收集那些与郑守仁观点高度重合、且接受境外矿业资本关联智库资助的学者和机构的“非学术”材料——比如某些不合规的经费使用,某些超出正常范围的国际交流开销等。他不需要立刻抛出来,这些材料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在关键时刻,能起到奇效。
这是一场发生在规则之内,却又游走在规则边缘的双重博弈。林辰既要推动关乎国运的宏大计划,又要守护自己即将成型的小家。他像一位同时在两条战线上作战的统帅,一条战线是公开的会议室、红头文件和政策辩论,另一条战线则是隐秘的监控、情报分析和未雨绸缪。
这天下午,林辰正在审阅一份关于联盟首批联合实验室选址的评估报告,罗蔷蔷端着一杯温牛奶走进书房。她的气色好了很多,孕早期的些许不适逐渐消退,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柔和的光晕。
“还在忙?”她将牛奶放在桌上,目光落在摊开的地图上那些被标记出来的潜在地点上。
“嗯,选个合适的地方不容易,既要保密,又要方便科研人员工作和生活。”林辰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的椅扶手上,“感觉怎么样?”
“很好,小家伙今天很安静。”罗蔷蔷笑了笑,手指轻轻点在地图上的某个区域,“这里呢?我记得以前去写生过,环境清幽,离主要科研区也不远,关键是……不那么引人注目。”
林辰顺着她的手指看去,那是一个位于京郊、靠近山区的点位,确实符合很多要求。他有些惊讶地看了罗蔷蔷一眼:“你什么时候对选址也有研究了?”
罗蔷蔷眨了眨眼:“替你分忧啊。总不能整天只是画画、看书。而且,”她声音低了一些,带着一丝狡黠,“‘瓷器陷阱’那边暂时尘埃落定,我总得找点别的事情,动动脑子,免得生锈。顺便,也能帮你从不同的角度看看问题。”
林辰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罗蔷蔷并非只是闲来无事,她是在用她自己的方式,参与到他的战斗中,为他提供支持,哪怕只是提供一个看似微小的建议。这种并肩而立的感觉,比他独自面对所有压力时,要踏实得多。
他握紧她的手,轻声说:“好,我让他们重点评估一下这个点位。”
就在这时,加密通讯器响了,是“潜渊”的紧急通讯。
林辰神色一凝,对罗蔷蔷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接通了通讯。
“老板,苏黎世庄园有动静。我们监测到庄园内有一个加密通讯信号,与穆勒教授所在大学内部网络的一个异常访问Ip,在短时间内进行了多次数据交换。交换内容无法破译,但数据流量模式显示,可能涉及大规模的技术图纸或实验数据传递。”
林辰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对方果然没有放弃对穆勒教授这条线的利用,而且这次似乎是在尝试窃取或交换某种技术资料?
“追踪那个大学内部的Ip,确认访问者的身份和目的。同时,加强对庄园所有对外通讯信号的捕捉和分析,寻找规律和破绽。”
“明白。另外,对郑守仁司长关联学者的‘非学术’材料收集,已取得初步进展。”
“材料封存,等待指令。”
结束通讯,林辰看向窗外,夕阳正将天际染成一片橘红。
官场的缠斗,暗处的技术窃取,还有那始终未曾露面的“新棋手”……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
但他感受到手心里传来的、罗蔷蔷的温度,以及她腹中那个悄然成长的小生命。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而冷静。
双重博弈,他必须,也一定能赢下来。为了更大的理想,也为了这咫尺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