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废话。
帝俊眼中的杀机一闪而逝，金色的太阳真火在瞳孔深处跳动，若不是看在白泽往日功劳上，他已经是一具焦尸。
白泽仿佛没有察觉到那足以焚灭大罗的帝皇怒火，他佝偻着身子，声音却前所未有的清晰：
“圣人高悬，我妖族一统洪荒的大业，已是逆天而行，此乃时也，非战之罪。但天无绝人之路，眼下，我妖族有一条路，也是唯一的一条路，可保我族于圣人时代，不至沦为蝼蚁。”
“说。”帝俊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冰冷刺骨。
白泽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对着皇座上的帝俊，对着满殿的妖神，一字一顿地说道：
“迎回妖师，鲲鹏圣人！”
“请圣人，坐镇我妖族天庭，享万妖朝拜！”
话音刚落，凌霄宝殿瞬间炸锅。
“白泽！你疯了！？”妖圣计蒙当场就跳了起来，指着白泽的鼻子怒骂，
“那鲲鹏是叛徒！他背叛天庭，另立妖教，挖我妖族根基！陛下刚才还要亲征北冥，你现在让我们去请他回来？你把陛下的脸面，把我妖族天庭亿万年的威严，置于何地！”
“没错！白泽你是不是被圣威吓破了胆！想给那叛徒当狗！”
“我宁死，也不向那叛徒低头！”
下方好几个妖圣义愤填膺，但更多的大妖，眼中却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悄悄低下了头，不敢说话。谁都明白，有个圣人当靠山，意味着什么。
太一手中的混沌钟力量环绕，只要帝俊一个眼神，他便会毫不犹豫地将白泽当场镇杀。
帝俊一言不发，那双金色的眼眸死死地盯着白泽，殿内的温度骤降到冰点。
白泽顶着这足以冻结大罗金仙元神的压力，再次躬身，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如同一把把尖刀，捅进在场每一位妖族高层的心里。
“陛下，脸面，在圣人时代，值几斤几两？”
“威严，能挡得住圣人一根手指吗？”
“计蒙妖圣，你的骨气，能让你在圣人一怒之下，元神不灭吗？”
白泽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声音陡然拔高！
“妖师，是我天庭册封的妖师！他成的圣，便是我妖族的圣人！这一点，天道认可，洪荒万灵皆知！他与我妖族，有斩不断的因果！”
“只要迎回我妖族圣人，我妖族便可享受圣人庇护，分享圣人带来的无量气运！到时候，我妖族实力大涨，才能在这圣人林立的洪荒，为我等亿万妖族，争得一席之地啊！”
白泽说完，深深拜下，不再言语，静待帝俊的决策。
大殿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安静。
帝俊就这么安静地坐在上座，眼睛里阴晴不定。
他想到了自己的雄心壮志，想到了鲲鹏立教时自己的无能狂怒，想到了那句“迎回妖师”时心中涌起的，几乎要将他理智烧毁的无尽屈辱。
但他也想到了，那五股让他无法抗拒，连呼吸都感到困难的圣人威压。
许久，他缓缓开口，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股彻骨的冰冷。
“白泽，你可知，鲲鹏为何能成圣？”
“道祖曾言，鸿蒙紫气是成圣之基。鲲鹏……他没有鸿蒙紫气。”
“可他为何能成圣？”
白泽心中一凛，思索了一会，他小心的回答：
“臣有一个猜想。”
“或许，鲲鹏圣人得到的，正是当年红云的那一道！”
“红云？”太一眉头一皱，“那道鸿蒙紫气，不是落在了不周山那位的手里吗？”
“没错！”帝俊眼中精光一闪，瞬间想通了关键，“当初在不周山，我们都走了，唯独他鲲鹏留了下来！”
“定是那位前辈，把鸿蒙紫气给了他！”
白泽没有回话，只是低着头，默认了帝俊的说法。
帝俊心中升起一股无边的悔意，当初为何要急着离开！若是自己能多待片刻，放下妖皇的身段……
不！
还有机会！
“女娲！”帝俊的眼中重新燃起了火焰，“她手上，还有最后一道鸿蒙紫气！”
他看向白泽：“可有女娲的消息？”
白泽叹了口气，拱手道：“回陛下，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女娲、伏羲二人，极有可能……就在不周山。”
“又是……不周山！”
帝俊咬牙切齿，这三个字，仿佛是他命中注定的克星，是他帝皇霸业上永远无法跨越的梦魇。
他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所有的屈辱、愤怒、不甘，尽数化为了深不见底的冷静与决绝。
他站了起来，皇者之气再次环绕周身，那股属于妖皇的威严，重新笼罩了整个大殿。
“好！”
这一个字，重如神山，压碎了他身为妖皇的骄傲。
“诸位，随朕……恭迎我妖族圣人，鲲鹏，荣归天庭！”
……
与此同时，不周山巅。
陈长生正躺在摇椅上，面前悬浮着一面光镜，镜中上演的，正是凌霄宝殿内的一幕。
“啧啧，这傻鸟皇帝，总算开窍了。”陈长生抿了口茶，懒洋洋地评价道。
旁边，穿着瓷娃娃般裙子的二娃，正托着腮帮子看戏，闻言慢悠悠地开口：“他再不开窍，妖族天庭的牌匾，明天就该挂到别人家门口了。”
陈长生笑了笑，目光穿透光镜，再次看向了那片风起云涌的北海。
……
北海之上，圣威激荡，法则交织。
元始、通天、接引、准提，四位圣人，身影自虚空中显现，四股截然不同却又同样浩瀚无边的圣威，瞬间笼罩了这片海域。
通天看着那个沐浴在圣光之中，背后光翼缓缓扇动，脸上带着悲悯之色的鲲鹏，眼神复杂无比。
曾几何时，他也是如此意气风发，以为自己找到了通天大道，可结果……这鲲鹏，莫非成了……？
“恭喜道友，证得道果。”通天微微颔首，声音里带着一丝无人能懂的萧索。
“恭喜道友！”
接引和准提脸上挂着疾苦之色，对着鲲鹏稽首，那模样仿佛不是来恭贺，而是来参加追悼会。
二人心中却在飞速盘算，这鲲鹏成圣的方式如此诡异，若是能让他来我西方......
然而，唯独一人，立于当场，一言不发。
元始天尊。
他那张威严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与厌恶，仿佛多看鲲鹏一眼，都会脏了他的眼睛。
终于，他开口了，声音冰冷刺骨，如同九幽寒风，刮得人心神俱裂。
“鲲鹏。”
他直呼其名，没有半分同为圣人的尊重。
在他看来，披毛戴角、湿生卵化之辈，也配言圣？
更何况，还修成了这幅不伦不类，沐猴而冠的鸟人模样！
简直是对“圣”这个字的侮辱！
“道祖亲定，天道六圣，自有其位。你这窃取天机之贼，是何来的胆子，敢妄图染指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