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真的成功了!”
阮轻舞仰望着那悬浮于空、流溢着无尽神辉的巡天舟,眸中倒映着璀璨的光芒,清丽的面容上绽开难以抑制的惊喜笑靥,如同晨曦破开云层,明亮动人。
“对!我们成功了!”
楚随舟转过身,素来从容的面上此刻洋溢着近乎狂喜的神采,他目光灼灼地望向身旁的少女,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小月亮,谢谢你!若非你寻来的万千神料,若非你镌刻下那完美无瑕的阵纹……我绝无可能完成它!”
在整个炼制过程中,她的倾力相助与惊人天赋,共同铸就了这个奇迹,也圆了他身为炼器师毕生的终极梦想——亲手锻造出一件超越凡尘、抵达神之领域的超神器。至此,他的人生已了无遗憾。
“不必言谢。”
阮轻舞莞尔一笑,眼中流转着狡黠而灵动的光。
“别忘了,你如今可是我的打工人呢。”
她轻巧地提起那份早已立下的契约。
“好。”
楚随舟毫不犹豫地应道,唇角扬起一抹纵容而真挚的笑意,没有丝毫的不情愿。于他而言,能与她共享这份成功的狂喜,已是无上馈赠。
两人相视而笑,身后是渐渐散去的瑰丽异象与万千雷霆残留的细碎电光。
直至楚随舟抬手结印,将那蕴含着无尽威能的巡天舟化作一道流光收入袖中,天地间那令人窒息的威压与绚烂光华才缓缓平息,只留下云上学宫无数震撼的目光仍在原地,久久难以回神。
“当真是……超神器!”
谢云止遥望着那渐散的瑰丽异象,眼中难掩惊叹。
他知道楚随舟炼器之术登峰造极,却未曾料想,他竟能铸就超神器。
“阿尘,你这学宫,可真是藏龙卧虎,人才济济。”
一袭银白长袍的岁烛悄然立于谢云止身侧,声音清越,似流水击石。
谢云止闻声侧首,看向身旁好友,眸中闪过一丝讶异:
“出关了?伤势恢复得如何?”
他原以为岁烛此次闭关疗伤,至少需耗费数年光阴。
“已然恢复,甚至更胜从前。”
岁烛唇角含笑,风采更胜从前,随即掌心一翻,一枚流转着七彩霞光的灵石浮现。
“你的补天石,未曾用上。孤的小徒儿所炼制的补天丹,确有奇效。”
他将神石递还,语气中带着几分难言的骄傲。
谢云止闻言,竟未如往常般流露出丝毫醋意,只是异常平静地接过补天石,淡淡道:
“如此,你们之间,便算两不相欠了。”
这话说得风轻云淡,却让岁烛气息一滞,险些内息翻涌。他定定看向谢云止,目光深邃如海,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阿尘,我要她。”
语气认真,坚定如磐石,不容置疑。
谢云止深吸一口气,眼底终于掠过一丝复杂的波澜,缓缓道:
“濯鳞,你先前可不是这般同我说的。”
“此一时,彼一时,我反悔了。”
岁烛的目光越过纷扰,温柔地落在阮轻舞身上,那眼神深邃如静夜星空,蕴着难以化开的缱绻与执念。
“阿尘,大不了——我做小,总成了吧?”
他顿了顿,似是将万载的骄傲碾碎在唇齿之间,终是轻声说道。
谢云止猛地一怔,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难以置信地望向眼前这位曾睥睨六界、孤高绝尘的万龙之尊,竟会说出如此话语。
“濯鳞,你方才……说什么?”
“你能容得下旁人,为何独独容不下我?”
岁烛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平静。
“我们一同伴她左右,长长久久,不好吗?”
“阿尘,我终究……是站在你这边的。”
他早已思忖良久。
原本他与阮轻舞之间,早该有一段缘分。
是他自己当初无法接受她心中尚有南域王的存在,一念偏执,欲断情绝爱,再不为情所困。
可当她真的将忘情丹递到他手中,希望他心无挂碍,得大自在时,他却被那洒脱彻底激怒了。
什么忘情,什么自由?
他宁可与她纠缠至死,哪怕她心海辽阔,不止停泊他一人孤舟——他也认了。
“你堂堂万龙之主,竟连脸面都不要了?”
谢云止气得眼尾发红,声音里压着雷霆。
“若还要脸面——方才那些话,我便说不出口了。”
岁烛轻轻一笑,似自嘲似坦然。
既已至此,他早已无所顾忌。
“阿尘。”
他忽伸手,扯住谢云止雪白的宽大衣袖,不让对方拂袖离去,语气软下几分,竟带上一丝微不可察的委屈。
“你也不想……我们兄弟反目吧?”
“你既不想反目,又何必与她纠缠?!”
谢云止声音微颤,几乎是咬着牙问出这一句。
“明明……是我先遇见她的。”
岁烛仍攥着他的袖角不肯放,眼睫低垂,如染霜雪。
“是你后来者居上,怎么反倒像是我抢了你的?”
“……”
谢云止冷哼一声,终究未再反驳。
他知道,岁烛陪伴了阮轻舞十年,也默默护了她十年。
光阴无声,却最是蚀骨铭心。
“我可从未逼你服下那忘情丹。”
谢云止语气清冷,似凝结的霜华。
他目光如刃,直刺向岁烛:
“是你自己先选择了放手,如今……又怎能怨怪旁人?”
“可她前些时日,亲手将忘情丹递至我面前。”
岁烛的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犹如冰锥坠地。
谢云止闻言骤然一怔。
他了解岁烛的性子,若真因这般决绝之举受了刺激,谁也不知这位素来矜贵从容的万龙之尊会做出何等惊世之事。
他心念电转,面上却反而浮起一抹近乎挑衅的淡笑,语气刻意轻慢:
“看吧?昙儿她心中根本无你。濯鳞,何必再执迷不悟,苦苦纠缠?”
话音未落,他已身影一晃,如流云过隙,瞬息间移至阮轻舞身侧,不由分说便揽住她的腰肢,灵光一闪,两人已自原地消失。
他已太久未曾好好见她。
这些时日,她终日与楚随舟闭关炼器,那思念早已蚀骨入髓,几乎成疾。
阮轻舞只觉一阵清风温柔托起周身,眼前景物流转,定神时,已置身于谢云止的云外天。
流云拂过裙摆,远处仙鹤清唳,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冷梅清香。
“昙儿。”
谢云止垂眸看她,谪仙般的俊颜上竟浮起一丝显而易见的委屈,声音也染上几分低哑。
“你如今可比我这学宫夫子还要繁忙。”
他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目光缱绻而哀怨:
“多久未曾见我了?难道……就从未想起过我么?”
“尘川。”
阮轻舞心下一软,忙放柔了声音解释。
“我这不是潜心修习炼器之道么?”
“可我亦是炼器大宗师。”
他牵起她的手,引着她走向仙庐旁那株万年白梅花树下,落英如雪,拂过二人肩头。
“你若想学,为何不来找我?我难道……教不得你?”
阮轻舞仰头看他,眼中漾起狡黠而明媚的笑意,反手轻轻握住他的手指:
“我随楚大阁主修习完毕,再来寻尘川求学呀?学海无涯,道无止境嘛!”